第429章:天國與天國(上)
最終，呈上吧臺的，是兩盤“冰溜子”。
霜蟲血肉不必多說，經過元素火焰的烘煮，表面一層魔法寒凍化了又凝，于是乎菜品的最終形態，有點接近冰淇淋。
只不過這個冰淇淋，大如圓盤，嗯，最上面一層化掉和血肉融為一體的奶酪，其實跟冰淇淋的奶油很接近了。
畢竟都是奶制品嘛。
甚至，夏言遞給兩位女士的餐具，都是金屬勺子，而非什么筷子，或餐刀餐叉。
握著勺子。
白女士，紅女士，人都有點懵。
夏言只能示范，“對，就是這樣吃，勺子扣挖出來，一口一口的吃掉…”
“這樣？”
白女士勺子探下去，出乎意料，表層的冰霜很薄很脆，根本不需要用力就刺穿了，然后勺子沒遇到像樣的阻礙，就把一團食物扣出來。
冷霧彌漫開來。
上層，是紅蠟色澤的奶酪芝士，只不過冰凍結塊了，表層還錯落分布著忘憂草、夜鼠尾草的粉末。
下層，是凍結后，更顯晶瑩剔透的霜蟲血肉。
無論什么角度看，這道最終形態的《霜蟲刺身宴》就是冰淇淋“甜品”。
紅女士嘖嘖有聲：
“難怪你叫我用元素火焰。”
“這層新凝結的寒凍，看樣子，反而被你算計在內，成了你餐盤上料理王國的磚瓦基石。”
夏言照單接收一位女柱神的吹捧，同時又把馬屁還回去：
“女士你也不賴嘛，你操控的元素火焰，在我們這行，可以用一個境界術語來形容——神級火候！”
一人一神，開始商業互吹。
直播間見狀，彈幕氛圍頓時轉為歡樂。
但跟眾人不同。
占據年輕女信徒身體的白女士，此刻已經淪陷在口腔中漸化的美味里。
那是…
哪怕以柱神位格的精神強度，都不禁恍惚了。
冰雪化開。
忘憂草的清爽、清新，和魔法寒凍仿佛形成了全新的北地旋律。
含著口腔里的食物，精神不由得抖了抖。
一座蒼藍的大雪山，橫亙于視野。
雪山，巍峨高大，峰尖簡直捅破了天空，那附近有呼呼旋轉的黑洞旋渦撕扯著虛空，仿佛直通不知名神祇的偉大神國。
神秘、莊嚴和令人畏懼的氣機波動，正從漩渦一陣一陣的擴散開，白女士閉眼感知，臉上有明悟之色。
原來。
那座神國，名為“冰藍”。
“冰藍？”
第一口，還不至于讓白女士完全淪陷，她很快掙脫精神異常，定定看一眼手上已經空掉的勺子，仔細品味口腔內在逐漸凝聚的煙熏味，以及一種莫名的烈性躁動。
白女士并不知道煙熏味，來自夜鼠尾草。
烈性，則源于死亡奶酪。
它們因為“冰藍”凝結，成為一首大爆發神曲的引線，而完全點燃這根引線，需要白女士自己去深度品嘗，放開了防備和矜持，主動沉溺到美食的樂園。
神秘的呼喚，誘人的囈語。
“吃吧，吃吧…”
哪怕沒有這一陣隱約的磁性低語，白女士也不可能按下停止鍵，強行停住品嘗·。
大爆發神曲已經開始演奏，一旦中止，那恐怕就是失控。
白女士已經察覺到自己占用的女性信徒身體，渾身的血液，已經燥熱躁動不安，每一寸細胞都在嘰嘰喳喳、嗷嗷待哺，要是就此停下…
想到這，剛剛吞下去的食物，一路滑到了胃袋深處，強烈的食欲侵襲白女士意志中的理智面，她索性放棄掙扎。
管不了那么多！
就是要吃！
不能停！
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
“轟隆——”
煙熏味漸濃。
烈性如火藥桶爆炸，巖漿大噴發，可怕的雪崩景象。
霜蟲纖細柔嫩的血肉，像是形成了滅世災難之下被一再蹂躪的脆弱土地。
黑洞旋渦傳出名為‘冰藍’邪神的可怕囈語：
“我來了！”
“我征服！”
龜裂的大地上，白女士跪倒在地，渾身充滿了莫名的青淤色。
她胴體一顫一顫的，身體底下是柔嫩柔軟的血肉，可是肉質紋理間，有巖漿流淌過的“烈性”，有鮮美之巔的“冰藍”。
忘憂草，夜鼠尾草。
好幾種魔法植物制成的香辛料，宛如構成神秘而公式嚴整的獻祭法陣！
“冰藍——”
一尊巨人神的身影投射而下，對著天空怒吼：“你是無盡水產和大洋之鮮美的造物主…但我的藍色天國，才是真正的鮮美極致——”
“黃金時刻，抓住那一瞬間的曇花盡顯，就夠了！”神性巨人站在白女士的左手一側。
“哈哈哈！”
不屑的譏笑，黑洞漩渦投射下另一尊神祇的投影。
這個存在，身體模糊，是戴王冠、手持權杖的君王形象，祂背對白女士，站在她的右手一側，看都沒看神性巨人：
“不，黃金時刻的極巔，終究只是芳華一剎。”
“吾所追求的，是永恒！永恒的鮮之極致！”
巨人和君王，開始搏殺，從時間的過去打到現在。
白女士受到波及，白皙胴體上的青淤傷痕更多了，怔怔看著神戰進行到黃昏時刻。
最終，巨人和君王扭打著，摟抱著，沖向了一把古樸刀刃揮劈出來的時間裂隙。
全新的天國，誕生了。
散發溫煦陽光的太陽高懸天空，這個國度入目之處，全是冰藍冰晶，但每一叢冰簇，每一片冰原，每一座巨大的冰山，都有鮮嫩的血肉花朵，綻放開來。
恰好，幾朵花在腳畔，白女士俯身摘下一朵，細嗅一口，突然渾身顫栗不止，抽搐幾下就失神地癱坐在地上。
現實中。
端坐在吧臺前的白女士，忽地停下風卷殘云的吃法，沾著口水的金屬勺從豐潤的唇間拔出來，咣鐺的丟在空盤子上。
少女信徒忽然雙手緊扼自己纖白的脖頸，用盡了全身力氣，白皙肌膚上立刻出現清淤之色。
原本寫滿溫柔圣潔微笑的面龐，開始扭曲，瘋狂。
蘊含神韻的漂亮金色眼眸，死死地睜大了，眼白上翻。
奇怪的是。
臉頰上有驚人的紅暈擴散開，猶如煮透的蝦子色，迅速遍布少女信徒的臉蛋、耳朵。
這一幕，有點驚悚。
“這女人怎么了？”
“可怕！”
“享用美食，怎么像是在看恐怖片！”
小伙伴們不知道為什么一個圣潔的女信徒，好端端的，突然就瘋了。
貓屋店面二樓。
大賢者阿爾多硫斯“嗬”的氣息一沉，拉住女精靈法爾達妮雅，迅速遠離吧臺位置。
手中持握著法杖，阿爾多硫斯環顧四周的虛空，聲音凝重：
“外神入侵這片星空嗎？”
“哪怕是萬色混沌，也不可能如此嚴重擾亂白女士的心志！”
吧臺前。
紅女士既是驚愕，又是迷惑。
這是什么操作？她凝神，仔細感受虛空，精神掃過大地，甚至還和月球上自閉的黑之柱神小小交流兩句，確認并無“外神入侵”這回事，才哭笑不得看向了已經趴桌不醒人事的少女信徒。
這時。
一團意志能量，從少女天靈蓋沖出，逃入虛空消失。
白女士已經將自己的“意志”收回，顯得驚慌失措，并留下一句氣惱的留言：
“賬單下次再說。”
紅女士頓時眼神玩味，認真地打量被白女士遺棄的可憐圣教女信徒，再抬頭，向夏言投去了欽佩有加的目光：
“行啊你，把白萬年不變的面具給我狠狠撕了下來。”
“她最初什么脾性，我可清楚得很。”
“哼，或許是信仰越來越龐雜，她越來越接近人類想象中的完美真神，永恒至高的光輝之主。我可不希望自己的老伙伴，被神職神格抹除了最初的人性，只剩下了虛假的神性，走上了舊神的老路…”
說完，看看桌上自己這盤還沒開動的“冰淇淋”。
剛剛白女士抵擋不住敗退的樣子，歷歷在目。
紅女士眼神微妙，咳了一下，表情上的渴望壓過糾結，她突然起身，端起盤子開溜：
“這盤我拿回龍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