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真·魚籽
四宮小次郎沒接著往前走了，立在通道出口，就如一位遙遠跋涉而來的旅人，在一片荒蕪土地，撞見了從天穹驟然劈落的白色閃電，此時他內心滿滿的震撼。
這，還是刀功嗎？
叫刀術、刀法更合適吧！
四宮嚴重覺得自己在遠月歷練出來的料理、美食觀念，遭到了嚴峻沖擊。
遠月畢竟是主打西式教育的精英料理學園，當然，和餐日料方面實力也非常強大，可中華科、中華菜系，相較而言，存在感就沒有那么強了。
簡單說，遠月找不出法餐系主任羅蘭·夏佩爾那樣，監管整個中華科系的權威教授，所以么四宮撞見這樣的導師級，只在傳說中聽過，以前當作笑話一樣聽的廚技刀功，簡直是震撼到無以復加。
都產生了，自己在現實，看見荒誕情節發生的恍惚之感。
“…來了，這股鮮味！”
嗅嗅鼻子。
是不可形容的鮮美，硬生生把四宮，從見驚雷的荒蕪之原，拖回了現實世界。
剛才驚鴻一瞥的“白色閃電”，就真的是電光石火。
消失了。
此時此刻，水臺的案板上，只有好大一坨的“卵巢”！
事實上，剛從魚肚子，剖腹取出的魚卵，也確實應該是花團錦簇的樣子，它們就仿佛一粒粒飽滿的葡萄連在枝椏上。
當然，真正讓魚卵緊緊粘合在一起的，是一些帶血絲的薄質卵膜。
“噓！”
聽到通道方向接近而來的腳步聲，堂島銀側頭一看，見是四宮，便豎指在嘴唇示意：“魚卵是取出來了，但是要仔細檢查才有定論！”
“根據多方收集的情報，成功取得魚卵，只是這類異化大白鱘，處理的第一步——”
這話像是對四宮說，卻沒刻意掩飾，好像也在對幸平城一郎、羅蘭·夏佩爾等人說。
眾人點頭表示認同，都目不轉睛盯住桌上的魚卵。
將近一分鐘過去。
氛圍也由此窒息了一分鐘。
堂島銀看看腕表：“鮮味還在彌漫！”
“成功了嗎？！”
“魚卵沒發生任何‘腐壞’現象！”
“對，我眼睛都沒敢眨，百分之一百確信，這些魚卵和剛剛剖取出來的時候對比，沒絲毫異變！個頭飽滿，晶瑩透澈！”女教授汐見潤板著臉說。
一個冷不防的聲音在這接腔：
“魚呢？”
“百歲大白鱘，會怎樣？剖腹取卵后就會死亡嗎？”
四宮小次郎語氣相當的復雜，尤其是，發現那個施展驚人刀術的主廚，居然是一個學生…
雖然這是個有“怪物”綽號的家伙。
四宮很不想承認，自己有一天，會在一個學生身上，看到超出自己理解范疇的廚藝技巧。
他就猛盯，看著這個“怪物”收起了刀，并把一柄特殊的‘三德刀’，拿到水槽，開水龍頭，安靜清洗廚刃的畫面。
“人呢？”
把刀子洗好，正準備找抹布擦干凈刀刃，夏言扭頭一看。
剛剛完成一次手術的大白鱘，仍然安靜地躺在水臺上，不見掙扎，也沒有手術室里滿是血污、異味滿天飛的情景。
可是，“病人”好似被人遺忘了，半天也沒人來收拾。
聽夏言驚詫的聲音。
大白鱘忽地小幅度甩了甩仍然濕漉漉的尾巴。
似乎在附和這位“外科主治醫師”，向護工表示強烈的不滿和抗議。
堂島銀：“…”
幸平城一郎：“…”
基友倆尷尬對視了一眼，不知該有什么表情，表達此刻心里的哭笑不得情緒。
兩人有點手忙腳亂，張開前面用過的一張柔軟漁網，把水臺上這只特大號“病人”搬回到了水池。
只聽“撲通”一聲。
巨大的魚影，一頭扎進池底。
顯然對于重歸水世界這件事感到喜悅，大白鱘沿著水池貼滿瓷磚的四壁，游來游去，不時還翻滾身體無比愜意舒展的姿態。
一時間，眾人都有點愣神。
“怎么沒有血跡？”
四宮小次郎緊皺著眉，看了看干凈清澈的水池之水，再瞧了瞧，沒一絲血腥味彌漫開來的手術臺。
然后，他推了推眼鏡框。
“我反倒希望這是一個整蠱玩笑了。”四宮小次郎深深吸氣，“破腹取卵，完完整整取出卵組織就算了，不見一滴汁、不流一滴血…這樣的刀功，不，應該稱為刀術，刀法…”
他沒有開口問堂島銀、幸平城一郎，地下倉庫這一系列所見所聞，是不是有劇本。
因為，那根本不可能。
首先四宮都不敢確定自己適時趕回遠月，撞見這一切的契機和時間。
再談身份和地位，在場眾人，除了夏言、司瑛士，就屬他自己是那個最弟弟的晚輩，別人就算合力算計一個局，籌劃一個劇本，那也不是針對他！
更何況…
四宮小次郎看向了挽起和服衣袖的薙切仙左衛門。
這位遠月總帥，取代自己的學生，成為水臺前的新任主廚！
“總帥要親自制作‘寶物魚的魚籽醬’嗎？”四宮呼吸一窒，腦子里也沒想其它了，死死地盯看而去。
在島內美食界，被譽為‘食之魔王’的老人，太久沒有展露過廚藝了。
恰好！
煉制魚子醬，就非常凸顯主廚的功力。
食材是寶物級不假，可是食材位格太高，主廚工藝不到家，那就是德不配位，最后腌制出來的魚子醬，那也絕不可能成為頂級珍饈，反而會在那種食材、手藝的高低對比落差中，讓人覺得絕好的食材被糟蹋了。
“來了——”
夏言之所以沒和仙左衛門談什么條件，拿刀就上去干，就是在期待這一幕的“隱藏報酬”啊。
對道具欄里，一張金質的卡片，默念了聲“使用”。
于是。
瞳孔泛起了旁人看不到的一層金色光芒。
“熱水！60度！”
仙左衛門對自行上前，充當幫廚的繪里奈說。
少女把一盆已經備好的熱水遞上，并將一個測溫儀器取出。
只見挽起了衣袖的老人，把整塊魚卵組織，拿起來，小心放進了熱水里，反復的揉洗。
目睹此景。
已經圍到工作臺附近的堂島銀、幸平城一郎等人，低聲議論著。
“看來，不管什么魚卵，在加工腌制的過程中，都嚴禁接觸冷水啊。”
“用熱水洗魚卵，要訣可就太多了，但最為重要最為核心的意圖，是不能讓魚卵變硬！”
“對，水溫稍低，最后煉成的魚子醬，口感都要歪掉！”
而且，為了防止揉洗過程中，一粒粒魚卵破損，薙切仙左衛門還往熱水盆，加了幾次雪白的食鹽。
工序反復了幾分鐘。
突然，仙左衛門整大塊的抓起魚卵組織，放置在一個金屬篩網上，底下則是透明玻璃容器。
繼續揉搓。
只不過，這次是魚卵組織和篩網摩擦。
于是被熱水泡開本就有分離趨勢的一粒粒魚籽，真正變為人們熟知的魚籽模樣，孤零零的，一顆又一顆，一粒又一粒。
這才是初加工，還沒到正式的腌制！
“鹽，醬油，清酒，味淋，出汁…”旁邊有雙眼睛，把仙左衛門的一舉一動，盡觀眼底的同時，腦中仿佛還有推衍和運算。
夏言只覺得開啟了超視覺狀態的自己，腦子處于高速運轉狀態，那種看別人一眼，就把一切分析透徹的神之洞察，讓他沒來由的心慌慌。
怎么辦，很急。
這樣高速運算，分析‘食之魔王’的食譜，會不會超負荷，腦子冒煙燒壞掉？
也萬幸只是腌制魚子醬。
不是正常的，完整的食譜。
短短十分鐘，十幾道腌制工序就到了尾聲。
“呼！”
薙切仙左衛門收尾時，顯而易見的，舒展了一口氣，白色濃密的眉毛上都掛了汗珠。
另一個人也在悄悄吐氣。
“搞定！”嘴角微翹，聽著系統的收錄提示。
眾人團團圍住廚臺。
“總帥，成功了？”
“這就是‘寶物級’的魚子醬嗎？”
只見瀝干水分的透明器皿，原來呈石質灰暗色澤的魚籽，經過了充滿技巧的工藝處理，赫然褪去了“石皮”，綻放出暗金的色澤。
乍一看，珠光寶氣，像是一盒寶石盛放在那！
“咕嚕”
魚子醬的咸鮮味，已經徹底擠占了空氣，不知道是誰不掩飾的，發出了咽口水的聲音。
“放置大概十分鐘，完全脫水了，就可以裝盒，并在零下3攝氏度的環境，冷藏保存好長一段時間。”
薙切仙左衛門一張老臉，難得流露出得意的笑容。
“對了！”
他扭頭問旁邊的孫女：“繪里奈，記錄好了嗎？”
眾人此前就有見到薙切繪里奈端舉手機并錄像的樣子。
“嗯，完整錄下來了！”
“那好，直接發到秘書辦公室，讓他們不做任何剪輯處理，在遠月官方平臺號發布出去吧…”
聞言，包括夏言在內，都小小的驚了一下。
薙切仙左衛門沒多解釋，只是語氣充滿了老頑童般的打趣：
“也不知道趕上沒有，即使沒能奪下料理‘寶物食材’第一人的美譽，那當個第二人也不錯。”
“總而言之，遠月永遠不能在料理方面，落后于任何人！”
薙切繪里奈拿手機，操作一陣，并搜索翻看什么，很快表情古怪抬起了頭：“爺爺，北海道那邊，才剛剛宰殺了食材，還沒到正式的烹調環節…”
哦豁。
夏言在旁聽著，心里吹了聲口哨。
第一人的美譽，就讓給薙切仙左衛門這老頭了。
他當個無名第二人也不錯。
“那邊的烹調，至少也要一個小時以上，而我的復制與還原，卻保證在半小時內完成。”夏言努力忍住，不然真怕自己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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