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勝負揭曉

　　一名評審直搖頭，筷子停了下來，他感覺口腔里名為‘麻’的堡壘，堅固到不可思議，夏言選手的‘辣’之味、‘生脆’口感，是很鋒利，卻也沒能一矛刺穿。

　　不夠鋒利的結果，就是被后勁不絕的‘麻’拖進了沼澤地，漸漸的，就沒有聲息了。

　　他暗自惋惜。

　　先上，后上，果然還是有區別的啊。

　　一方是完成了侵略成為守擂方，養精蓄銳，等待進攻方。

　　而后上的進攻方壓力就太大了，必須燃燒小宇宙，徹底撕裂先上者于評審舌尖建立起來的美食王國。

　　“如果必須要做出選擇，我的票，依然不會改變，投給久我同學。”這位評審心說。

　　“久我照紀…”

　　“久我+1。”

　　堂島銀、角崎瀧也放下了碗筷，對視了一眼。

　　角崎瀧嘆氣，嘴巴微微張了張：“對不起了堂島學長，這票不能投給你的極星寮后輩。呵，‘麻’的后勁太強了，除了剛開始的驚艷感，嚼碎吞咽到肚子，口腔根本留不下‘青椒肉絲’的任何記憶。”

　　“后味空間，全被‘麻’擠占了！”

　　堂島銀沉默，片刻才沉聲說：“「辣」是刺激，「麻」是后味，這就是久我同學塑造的，無比堅實…暴力的美學啊。”

　　見狀，司儀就要敲響金鑼，宣布開始投票決勝環節。

　　嘉賓室里。

　　“結束了。”薙切繪里奈松開抱胸的雙手，腳步一邁，金栗色長卷發飄飄揚起，側臉寫著很平靜、不出所料的失望之色。

　　這時。

　　廣播喇叭傳出一個無奈又哭笑不得的聲音：“喂喂，是不是辣山太壯觀，讓這碗醬汁毫無存在感啊！”

　　畫面上，少年端起了流溢著光澤的醬汁碗，懸在餐盤的上空。

　　碗口傾斜了，醬汁澆淋在‘肉絲’、‘青椒絲’上。

　　于是，餐盤被點綴上第三種顏色——

　　棕黃！

　　“嘩。”

　　有道細微的光線，在薙切繪里奈停下駐足觀看的眼睛里，無預兆的升騰而起。

　　“那是什么？！”薙切繪里奈瞳孔收縮。

　　一色慧眉頭皺著：“像是場館的燈晃了一下。”

　　如果說轉播畫面可以解釋為燈光問題，那在現場，堂島銀、角崎瀧、久我照紀也都目睹到了醬汁澆淋下去時，餐盤驟然升起的一道光。

　　只是，光芒一閃即逝。

　　太快。

　　太短。

　　評審們都猛地愣了一下：“大概是辣味太刺激，吃出幻覺了？”

　　“無法解釋，但很多超自然現象，如果非要去探究到底的話，答案可能會讓人啼笑皆非…反正我覺得是燈光的問題。”這位校外評論家，抬頭看了看頭頂。

　　夏言卻和他們不同，大寫的懵逼臉。

　　握草！

　　這就發光了喂？

　　但為什么短、快的嚇人…

　　還有，事先聲明，料理發光的“短與快”，絕不代表主廚本人我真實的水平。

　　暗自捏了一把汗，夏言飛快尋找系統提示，見到最新的信息有著發光指數的關鍵詞，當時就想砸桌子吼上兩句，錯了錯了，之前他對‘發光’的一切推測都歪了。

　　原來‘發光’被系統歸類為指數，和‘黑暗’是并列的。

　　這也就是說，一道菜，可以有多個特質與指數。

　　黑暗料理，并非不能發光。

　　再然后。

　　隨著他掌握到越來越多的發光食譜，以后的路子無疑就走寬了，不必死抱‘黑暗指數’當個非常純粹的黑暗料理界廚師，總結而言，黑暗非我愿啊，夏言可不想回歸中華一番世界，惡名遠揚了，某一天被小當家劉昴星抓著，和其它黑暗界廚師，比如五虎星、首領凱由這群人，一并平A平推了。

　　回歸食戟舞臺。

　　青椒、肉絲淋上了醬汁，而且這盤肉絲是夏言自己剛從辣山挖出，表面的紅油還“嗞嗞”作響，可以看出溫度極高。

　　醬汁澆淋在肉絲上，頓時產生一股撲鼻芬芳。

　　久我照紀面色終于變了，鼻子猛吸著：“這是什么味道，和之前的完全不同了——”

　　“柿子？”

　　堂島銀一語道破熬煮醬汁的關鍵：“我突然想到了你準備的食材里，就有幾顆熟透的柿子，沒想到你居然這么使用柿子！”

　　“其實，這碗柿子醬汁，才是柿子青椒肉絲這道菜的本尊、本體。”夏言笑了一笑。

　　于是堂島銀又端起了碗，再一次拾起了筷子，顯得迫不及待地夾起肉絲、青椒絲。

　　張大了嘴巴，一口吞吃。

　　“噗哧~”

　　此前無比凸顯的‘生脆’，卻被另一種口感、味道，全然占去先機。

　　甜味，很淡很淡。

　　而柿子即使熟透了，用它熬煮醬汁，難免也有微微的果酸和苦澀味。

　　但就是這樣的‘甜’，這樣的‘苦澀’，隨后快速與青椒的‘生脆’，與肉絲紅油的絕頂辣味…它們，赫然被廚師用一雙妙手，以不可置信的奇思妙想，硬生生凝合成了美妙的旋律…

　　“唔！這種料理的旋律…”堂島銀只吃了一口，剛開始咀嚼，脖子就高高地仰起，面孔直對場館上空刺目的燈光，視野頓時變得虛無了。

　　轟隆隆。

　　好像聽到了隱約的倒塌聲音，舌尖上，所謂的‘暴力美學’王國，頃刻間煙消云散。

　　堂島銀嘴角一抹清爽的笑容，轉瞬就如嬰兒，純凈無垢。

　　嘩啦啦——

　　農人家，柿子樹下，搖籃里躺了睜大眼瞳看著藍天白云的嬰兒。

　　云卷云舒，從陽光明媚到銀月高懸，又從晴空如洗到陰云密布，日夜、天氣悄悄交替著。

　　同時，柿子樹開花又結果，熟透的柿子咕咚墜地，畫面在白白胖胖的嬰兒眼中，春與秋，冬與夏，四季更迭著。

　　某一天。

　　風從原野那頭呼呼吹來，少年在枝葉簌簌作響的柿子樹下，看著半倒塌的農家土屋，看到了那一面未倒下的墻體遍布了時間洗禮的裂紋，而他身旁的柿子樹，枝干更粗壯了，樹冠如傘張開了。

　　視野遠處冒起了煙柱，卻不再是從倒塌的房屋處裊裊升起，少年回過神，已經淚流滿面。

　　突然。

　　天空投下一片陰影，有須有角、長如巨蛇的生物，向少年溫順地低低垂下了頭，隨后少年爬上生物的腦袋，抓住一根角。

　　“呼——”彈指間直達高空，衣角獵獵作響，頭發在風中肆意散亂著。

　　而現實中，堂島銀一臉起飛了、我在飛的驚喜表情，烏黑深邃的眼眸，隱隱倒映著‘龍背上的少年’畫面。

　　“以刺激的辣為主基調，酸、甜、苦又源自柿子。”

　　“哈哈，我原以為是一段坎坷的人生，誰知道吃下青椒，便豁然開朗，‘生脆’口感簡直上升到了另一個次元維度…讓我感覺自己飛起來了！飛翔恣意的人生！”

　　與大笑著評價的堂島銀不同，其它四位評審，目光就有些驚悚了。

　　角崎瀧眸子里全是震撼、駭然，好半天心情都沒平復下來，帶著氣喘說：“要不是食戟上親眼見證，我真不敢相信這樣的菜品，是一個高中生做出來的…”

　　“是啊！”

　　其他幾位評審贊同道：“和久我選手的「麻」與「辣」，暴力的美學對比，現在淋上了醬汁的料理，才達到了某種層面上的完美…讓我們吃出了人生的酸甜苦辣，吃出了成長之后，那種青春激揚，敢坐在龍背上直達云霄的暢快暢爽之感。”

　　“誰能想到呢，突然就不是同一個層次的較量了…”

　　“沒錯沒錯，難以置信啊，我以為這樣的品嘗幻想，只會在一些上了年紀的主廚那吃到，每一道料理都是…天價！”

　　接著，一片“叮咚”的投票聲，評審們甚至直接繞過司儀敲鐘宣布投票開始的環節，就齊齊返回座位點下了投票器的按鍵。

　　于是兩三秒鐘后，食戟勝負就揭曉了——

　　夏言，5票。

　　久我照紀，0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