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3章 隕落

　　僅僅是不足一分鐘的談話期間，所有猿人戰士已盡數消失，只剩下猿王與它的貼身衛隊，這些騎著飛行蝠鲼的精英弓箭手像是早已知道猿王的安排、早已接受自己的命運，它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不用等猿王再啰嗦什么，它們的表情異常平靜，逐個操縱飛行蝠鲼列隊從猿王面前飛過，以低頭捧胸之姿依次向猿王獻上最后的禮節，然后毅然決然地飛向頭皮屑。

　　等離得近了，它們從飛行蝠鲼的背上跳向深淵之口，沒有掙扎，沒有反抗，如同一串糖葫蘆似的，迅速被吞掉，甚至沒有吭一聲，只剩下失去騎手的飛行蝠鲼茫然地徘徊游蕩。

　　它們能如此平靜，也許是因為它們知道，死亡并不是結束，而是一個新生命的開始，從此之后它們和猿王將成為一體，這對它們而言大概是無上的榮耀。

　　這些成年飛行蝠鲼，它們的眼睛均被戳瞎了，而且這是它們有生以來頭一次飛到外面的廣闊世界，世界之大令它們茫然，失去騎手的指令，它們不知道要往哪里飛…不過很快，一雙巨大的無形之手扭住了它們的身體，將它們扭成了麻花，雖然它們身體柔韌，但也不是無限度的，在悲慘的哀鳴聲中血濺當場，尸體被遙遙拋向后方的密林之中。

　　江禪機他們今天見到了太多突破下限的慘劇，對飛行蝠鲼的遭遇已經麻木了，他們很快就想到了飛行蝠鲼們被殺的原因——如果它們繼續在頭皮屑附近游蕩，肯定會被抓住吞掉，但這樣會稀釋頭皮屑體內的猿人基因占比，因此猿王要殺死它們并把它們的尸體扔掉。

　　奧羅拉在帕辛科娃揮別之際，心中大急，她知道時間緊迫，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帕辛科娃送死，于是把心一橫，走到江禪機身邊低聲說道：“你問問尤綺絲，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江禪機與大家一樣，沉浸在悲痛與感動之中，聞言不禁一怔，雖然他認為如果有別的辦法，尤綺絲應該就告訴他了，但還是依言向尤綺絲詢問。

　　“沒有別的辦法，時間來不及。”尤綺絲答道。

　　“時間來不及…是什么意思？”他詫異道。

　　“你就這么回復她就好。”尤綺絲沒有繼續開口的意思。

　　總感覺她們兩個好像在打什么啞謎似的，但江禪機現在的情緒劇烈激蕩，實在沒心情去想多余的事，于是將尤綺絲的原話復述給奧羅拉。

　　時間來不及嗎？奧羅拉心頭一涼，盡管在某種程度上她清楚這種可能性很高，但被尤綺絲親口證實，無異于判了帕辛科娃的死刑，并且是立即執行。

　　基地那邊，馬里金娜早已經哭成淚人，連繼續心靈感應都做不到了，與帕辛科娃相見、相處的一幕幕在她的眼前掠過，如果沒有帕辛科娃派人把她從人口販運船里救出來，她現在恐怕還被關在西方某個白人禿頭富佬的地下室里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她恨不得身在現場，用自己來代替帕辛科娃去死。

　　帕辛科娃已經接近頭皮屑，而猿王察覺到她的到來，它嘲弄而憐憫地向她大笑，它并不在乎她，有蜂后與黑石晶體加持的念動力是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它知道她沒辦法阻止她，它設下堅不可摧的念動力屏障，阻止她進一步前進。

　　帕辛科娃面對它的嘲諷，豎起中指向它回復了星際通用手勢，不論它能不能看懂，反正它能讀出其中強烈的挑釁意味。

　　猿王的臉色變了變，與猿人先祖一樣，它何嘗受過這樣的侮辱呢？它大概沒有猜到帕辛科娃的意圖，但它也許知道反派死于話多的道理，不想再耗下去，以免節外生枝，等它達成自己的目標，整顆星球都將踩在它的腳下，何況區區一個猿人先祖？

　　于是，它不再耽擱，帶著它身邊的黑石晶體，一起飛向頭皮屑的巨口。

　　猿王消失在巨口里，它設下的念動力屏障也消失了，帕辛科娃立刻用最快的速度飛過去，搶在巨口閉上之前，她像離弦之箭一樣投入其中。

　　綻放著萬丈光芒的巨星隕落，仿佛連整個世界都變得黯淡。

　　江禪機他們剛才一直在強忍悲痛，想要盡量表現得堅強，現在再也忍不住了，紛紛泣不成聲，就連拉斐這樣自認為心如死灰的人，也悄悄別過了頭。

　　優奈的眼睛也微微濕潤，但跟其他人不一樣，她既沒有淚眼模糊，也沒有撇開視線，一直在死盯著頭皮屑，因為帕辛科娃沒有死，她只是成為了頭皮屑的一部分，或者說她的身體死了，而她的基因還活著，她的意識還在戰斗，她能否成功還屬于未知數——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她白死了。

　　巨型猿人化的頭皮屑，之前一直在以固定的速度前進，哪怕軀體改變形狀也未曾拖慢它的速度，按理說接下來它應該會本能地去吞噬飛行蝠鲼們熱乎的尸體，或者來找江禪機他們，然而這時它的速度明顯放緩了，并且像是喝醉了酒似的，搖頭晃腦，身體也搖搖擺擺，慢慢停了下來。

　　大家盡力抹掉仿佛永遠也流不干的淚，看著頭皮屑的異動，它終極夢魘般的外表之下，體內正在發生難以想象的劇變，看來血影果然可以控制它的身體，他們一廂情愿地相信，大小帕辛科娃與猿人先祖正在跟血影為了爭奪主導權而進行著殊死的戰斗，并且她們一定能夠成功！

　　轉身！轉身啊！

　　大家心里不停地吶喊，甚至不知不覺地直接喊了出來，他們望眼欲穿地企盼著奇跡的出現，巨型猿人能夠轉身向北方行去，如此帕辛科娃才不會白死。

　　然而，無比殘酷的事實很快打碎了他們的幻想，意識層面的戰斗并不需要多長的時間就能分出勝負。

　　“呵呵呵呵哈哈！”

　　巨型猿人盯著他們，發出嘲弄般的大笑，聲震四野，神態與猿王如出一轍，只不過恐怖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