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人謀士在火焰中痛苦地扭曲,燃燒的木質書架撐不住它的重量而垮塌了,書房里充滿了煙霧、飛灰與令人作嘔的味道,但是缺乏助燃物,火焰太小了,它一時半會死不了,但又不可能活下來,只能緩慢死亡,身上的每一寸皮膚要么燒焦,要么燙起水泡又破裂,這個過程簡直就像是凌遲。
江禪機雙手放出一道電弧,瞬間擊穿了它的心臟,令它停止了掙扎,肢體雖然偶爾抽搐,但它已經死了。
他傾向于認為,邏輯上的不通順之處,可能在于帕辛科娃遺漏了某些細節,未必是她故意對他隱瞞或者故意遺漏,而是在翻譯過程中遇到了一些沒辦法翻譯或者她聽不懂的東西,這倒也很正常,她畢竟不是專業翻譯,哪怕是專業翻譯,遇到兩種似是而非的語言也會很抓瞎。
“現在要去救少校和猿女了。”他走出書房,戴上伊芙縫制的口罩,順便把備用的一副扔給她。
帕辛科娃本能地伸手一接,發現是口罩,氣笑似的說道:“這玩意兒還有什么用?說不定連今天都活不過!”
“我不知道。”他承認道,“哪怕是心理作用也好,不戴就像是認命了,戴上就感覺…也許還能活下去。”
說完,他進入隱身狀態消失了,帕辛科娃已經將口罩扔到地上,走了幾步又停下,稍微猶豫幾秒,在火焰波及口罩之前,又用念動力把它撿起來。
江禪機剛才已經跟付蘇聯絡了,得知憶星她們已經接近狹海,很快就要渡過狹海來到南方大陸,估計等他帶著少校和猿女離開地下世界,她們差不多也快到了。
地下世界到處一片狼藉,而且幾乎看不見幾個猿人,即使偶爾遇見一兩個猿人,也是在惶急地帶著武器向外跑,他甚至還看到有的猿人背后還背著處于襁褓中的猿人嬰兒,連這樣也要上戰場么?他再次被刷新了三觀,這簡直不是去作戰,而是去送死…可想而知大概所有猿人全都被動員征兵了,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退路,沒有留下任何火種,他突然能夠理解剛才那位自焚的謀士了,并不是它瘋了,而是除它之外的所有猿人都瘋了,或者是“被迫”瘋了。
地下湖的成年飛行蝠鲼也全都不見了,所有的漁船都被鑿沉了,形成了天然的屏障,這意味著靠正常的手段無法橫渡地下湖,但這難不倒他和帕辛科娃,在相繼飛越地下湖之后,來到地下世界的核心地帶。
地下湖外圍偶爾還能遇到幾個猿人,核心地帶空無一人,根本沒必要隱身,而他還保持隱身的唯一原因是擔心帕辛科娃偷襲他,隧道的寬度并不足以令他們二人保持安全距離并行,而他又不想走在她前面,小心駛得萬年船。
一路走到地下宮殿,他都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影,地下宮殿足夠寬敞,他看到猿女依然被綁在祭壇上,他解除了隱身,卻沒有立刻往里走。
“怎么了?你不是要救人?”帕辛科娃也進入宮殿,不知何時也戴上了口罩。
江禪機環顧四周,“…總覺得這一路過于順利了。”
“…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要不是你能隱身,伱以為你能這么順利進來?”帕辛科娃冷哼一聲,認為他的疑心病太重了。
“話雖如此,但這里連個守衛都沒有…”他心里還是隱約不安,要是一路殺進來,他反而不會疑神疑鬼,而現在這樣,自己是杰瑞、前面就是放著奶酪的捕鼠夾的預感愈發濃厚。他能活到現在,除了尤綺絲居功至偉和朋友們的仗義援手之外,若說他自己有什么貢獻,大概就是很少會低估敵人,只不過有些時候雖然他沒有低估,但最后證明他還是低估了。
“偽王自己都出去了,它的貼身侍衛當然也會跟著出去。”帕辛科娃或者說猿人先祖,并沒有他那么倒霉的屢次喝涼水都塞牙的經歷,自然也不會有他那樣的謹慎。
江禪機上下左右看了個遍,確實沒看到什么可疑之處,他想了想,問道:“之前那次,你們是給我設了陷阱么?”
帕辛科娃臉色一變,“是又怎樣?”
眼看她有炸毛的趨勢,他擺手道:“你別誤會,我不想跟你打架,我只想問,是什么樣的陷阱?是在祭壇下挖了個坑么?”
她板著臉點頭。
“坑里有什么?”他問,果然被尤綺絲說對了。
“…混著石灰的沙土,為了逼你現身。”她僵硬地答道。
這恐怕不是逼他現身那么簡單,要是沒有及時閉眼和憋氣,石灰和沙土會對他的呼吸和視力產生很大影響和傷害,足以令他喪失大部分戰斗能力。
“你現在又沒隱身,那東西根本沒影響好吧?”她略帶尷尬地辯解道,“你要是不放心,我過去把她帶過來就得了,我沒時間跟你在這里一直磨嘰!”
說著她就要飛過去。
“等等!你幫我少校從水里弄出來,我去救猿女。”他喊住她,一直站在這里疑神疑鬼確實不是辦法,但如果由她冒冒失失去救人,他覺得更糟。
帕辛科娃大為光火,在心里罵了他無數遍反復無常、婆婆媽媽,但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她生著悶氣用念動力把花崗巖少校從水里撈了出來。
江禪機已經飛到祭壇上方,回頭看了一眼,驚喜地發現少校的右臂已經初步恢復了,盡管與左臂相比,粗細比例嚴重失調,但骨骼似乎已經長全,有蜂后加持的浮空燈籠幼體的工作效率太高了。
他的注意力回到祭壇上,猿女處于昏睡狀態,整個人都瘦了一圈,神情憔悴,這幾天對她來說一定很難受。
“我總感覺有問題。”他對尤綺絲說道。
尤綺絲回應道:“我暫時沒有發現異常。”
這樣么?所以他果然是多慮了?
“但也許你應該相信你的直覺。”尤綺絲又補充道。
帕辛科娃喊道:“你要等到猴年馬月?”
江禪機舉棋不定,不過有尤綺絲的支持,他還是決定先不動手,而是用念動力舀起一捧水,澆在猿女的臉上。
猿女悠悠轉醒,睜開眼睛看到了他。
江禪機扯下口罩,擠出笑容說道:“袁元,是我,我來救你了…”
一瞬間,猿女整個表情都變了,驚慌地喊道:“快跑!快跑!下面!下面!”
與此同時,尤綺絲用最高音量警告道:“有硫磺和硝石的氣味!祭壇下面埋有炸藥!”
江禪機的腦子嗡了一聲,沒想到是口罩隔絕了氣味,令尤綺絲直到現在才察覺到,這氣味一定很不明顯,因為他自己依然什么都沒聞到。
他體內的腎上腺素在瘋狂分泌,在這生死存亡之際,他沒有選擇立刻逃跑,而是釋放出所有念動力,宮殿內圈與外圈之間的大量水體像是失去重力似的升騰而起,他凌空下擊,一拳砸在祭壇旁邊的地板上,輕而易舉地將地板砸穿,十幾噸的水體已經移動到祭壇上方,隨之傾瀉而下。
在這個時間都仿佛靜止的一刻,他看到祭壇下方果然被挖出一個大坑,但坑里不是石灰和沙土,而是用獸皮包裹的一包包黑火藥,有一個猿人雙手各拿著一塊燧石,燧石已經碰撞到了一起,他經過改造的眼睛清楚地看到幾顆火星從燧石間迸射出來,正在四散掉落。
這又是一場與死神的賽跑,他也不知道是火星先引爆炸藥,還是水先澆滅火星,只有時間知道答案,但他看到這個猿人嘲弄般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它大概沒有想到,他竟然能及時反應過來。
下一刻,坑滿水溢,被水砸斷了脖子的猿人尸體隨著溢出的黑水一起漂了出來。
江禪機和猿女都被水澆得渾身濕透,當然就算沒被水澆透,他渾身的汗也肯定濕透了,直到現在手還在發抖。
剛才離死神太近了,在這種封閉的地下世界,如此近距離的爆炸,如此大量的炸藥,他隱身也活不成,因為爆炸肯定會炸塌這座宮殿,他又不能對大地隱身,唯一的結局就是被砸死。
“這是…怎么回事?”帕辛科娃驚愕的聲音從宮殿入口處傳來。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轉身看著她,說道:“是炸藥,這個猿人想炸死我們。”
他相信帕辛科娃并不知情,更沒有參與其中,因為一旦爆炸,她一樣得陪葬,再強的念動力也頂不住山崩。
千算萬算,沒想到猿人竟然發明了火藥,其實也不算是特別令人驚訝,畢竟它們整天在地下挖掘,挖出硝石和硫磺是很正常的,然后偶爾發現這兩種礦物和木炭混合能夠引燃甚至爆炸,說不定地下世界的挖掘工作有一部分就是通過炸藥開山鑿地。
更沒想到伊芙好心給他縫制的口罩差點兒害死了他,否則尤綺絲肯定能更早地分析到空氣中漂浮著黑火藥微粒,這當然不怪伊芙,只能怪…他倒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