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6章 收割

　　這個死去的哨兵是位于山谷出入口的一個隱蔽角落里，就是一塊面積也就一平米見方的較為平整的石頭，上面用草葉和樹枝搭著一個簡易的頂棚用來擋雨，就是這么簡陋，它身邊還有水囊和裝食物的小包，除此之外還有一根長槍狀的長柄武器用來防身，看樣子它的值守時間至少是好幾個小時，換成一個現代普通人，枯坐在這么潮濕的環境里，又沒有手機和WiFi，恐怕連十分鐘都坐不住。

　　江禪機已經有覺悟了，當他送去病毒將另一顆星球上數以百萬計的浮空燈籠殺死時，他認為自己已經有覺悟了，但浮空燈籠畢竟是異形且特殊的智慧生物，而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殺死一個類人智慧生物是另一回事…尤其是當這個哨兵的尸體躺在地上，眼睛依然睜得很大，大小便開始失禁流淌而出的時候，這幅畫面帶來的心理沖擊還是很強烈。

　　不過尤綺絲總是對的，兩種不同的智慧生物分治同一顆星球本來就是天真的妄想，他心存憐憫，但猿人可不會，它們會向絕對無辜的陳依依和凱瑟琳下手，一旦被它們得到機會，它們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他。

　　“它不一定是在防備你們的到來，這座山谷農場對它們的生存很重要，雖然附近的大型猛獸很少，但它們需要防備食草類動物闖進來，破壞農作物，當有食草動物闖入山谷時，它就要揮舞武器把它們趕跑或者嚇跑。”尤綺絲繼續說道。

　　尤綺絲已經分析得很到位了，包括梓萱一開始說的那些關于農場的分析，尤綺絲當然也可以說出來，只不過她在沒必要的時候一般不會摻和這些對她來說過于簡單的弱智問題，而現在就是她認為有必要的時候。

　　江禪機已經從視覺沖擊中多少緩過來了，現在回想一下，學院長當初在憶星沒有做錯任何事的時候而嘗試預防性地殺死憶星，是懷著多么強大的覺悟，只能說他需要向學院長以及其他人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

　　“這附近會不會還有其他哨兵？”他望向流動變幻的云海。

　　“理論上會有的，這么大的山谷，不止出一個出入口，不會只放置一個哨兵。”她說道。

　　所以他之前沒有碰到，純粹是因為能見度太差了，如果繼續在山谷里徘徊，肯定會再遇到其他哨兵。

　　想了想，他決定留在原地，因為繼續找下去也未必能找到通往地下老巢的洞口，可能還不如守株待兔，這些哨兵需要換崗，這些農作物需要收獲，到時候會有猿人活動，如果實在等不到，他就干脆來個打草驚蛇，由他吹響哨子，其他哨兵或者其他猿人聽到哨聲之后肯定會來查看情況的。

　　他把這具哨兵的尸體移走，移到農作物掩蓋之下，又用浮土把失禁的大小便蓋住，自己坐到石頭上等待，也許隱身等待更好，但隱身就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這道被云海籠罩的山谷真是格外的幽靜，稍微有一點動靜都會被放大，不止一次他聽到葉片搖動的窸窣聲，像是有什么東西正在農作物間走動，但要么戛然而止，要么是一只小動物從云霧里鉆出來。

　　江禪機已經枯坐了一兩個小時，他們身上的衣服材質是防水的，霧氣凝結在衣服上匯聚成水滴，就像是剛下過一場小雨，若不是付蘇偶爾跟他聯絡一下，他幾乎懷疑時間都停滯了。

　　眼看天色漸漸偏黑，其實時間尚早，只不過是山谷里黑得早，他不想這么枯等了，有些猶豫要不要干脆吹響哨子。

　　“最好再等一下。”尤綺絲說道，“山谷里光線昏暗，星月之光透不進來，它們夜間行動多半不會用火把照明，所以如果它們有所行動，很可能是在天黑之前——但也不是絕對的，它們有可能會因為不再忌憚浮空燈籠而改變行動策略，只不過長時間形成的習慣往往并不容易改變。”

　　江禪機聽從她的意見，耐著性子繼續等，反正離徹底黑下來也用不了多久了。

　　沒過多久，他聽到了不同尋常的動靜，雖然同樣是窸窸窣窣，但規模大了很多，要么是一群小動物，要么…

　　他用念動力飛起來，但飛得很低，只離地面幾米，維持在勉強能看到地面情況的高度，并且保持靜止，在這么濃的云霧和昏暗光線下，一般不會有誰特意抬頭看。

　　一開始，他以為自己眼花了，或者是霧氣的影響，為什么草在動？待仔細一看，他才大開眼界，原來并不是草在動，而是一隊猿人身披草葉、頭頂樹枝的偽裝在悄悄移動。

　　他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張頗有地獄笑話的圖片，大意是從一張綠油油到處是青草和樹木的圖片里找出里面有幾個南越軍人，而他現在看到的就令他明白了所有地獄笑話都源自于現實，他從這么近的距離并且格外留神的情況下，都不太能注意到這隊猿人，換成浮空燈籠漂浮在空中，更是什么都看不到，哪怕沒有云海都不一定能看到。

　　這隊猿人顯然是來收獲的，它們的背后都背著一個竹簍，一只手里拿著一種特殊的刨土工具，另一只手里拿著鐮刀，用刨土工具插進土壤里，挑出薯類植物的塊狀根莖，干凈利落地將其與根系切斷，甩進背后的竹簍里，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非常的嫻熟，耗時不過十余秒，植物的地表部分毫發無傷，說不定還能繼續生長出新的根莖，這一切都表明它們肯定就是猿人里的職業農民，收割效率很高，簡直就是一隊無情的收割機，就這樣它們低著頭慢慢從江禪機的腳下經過。

　　然而，從哨兵位置經過時，它們立刻就發現了本應在那里的哨兵不見了蹤影，于是停止了手頭的收割動作，稍微抬頭東張西望，并且用江禪機聽不懂的語言向周圍發出低聲的呼喚，但顯然不可能得到回應，令這支收割隊伍產生了一點小小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