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契機

　　如今這個年代還喜歡魔術的小孩子已經很少了，沒想到奧羅拉與帕辛科娃將軍的年齡相差不少，卻在小時候擁有相同的興趣，大概是因為魔術只有去現場看才有意思，通過電視看魔術感受不到那種氛圍，而如今窮人和雙職工家庭的孩子都是在電視和手機前度過童年，而富家千金卻擁有足夠豐富多彩的童年。

　　“你也不用惋惜啊，就算你當時不知道折彎湯匙的真相，也未必會成為帕辛科娃啊，成長路上能對人生產生影響的因素太多了。”江禪機可以想象奧羅拉小時候的生活，一定像公主一樣前呼后擁，總有人想討她的喜歡，多嘴說一些有的沒的。

　　奧羅拉明白這個道理，其實就算她覺醒了與帕辛科娃同樣的念動力，也未必能有帕辛科娃那么強。

　　用劇毒的氯化汞折彎湯匙的節目爆炸，能經得起任何檢驗，但沒幾個魔術師敢玩和玩得起，畢竟為了變魔術而把命送掉不值得，因此現在能看到的折彎湯匙的魔術表演，99以上都是用的鎵湯匙和假湯匙，鎵的價格不貴，也比較容易得到，表演完之后還可以重新回收利用，現場觀眾上臺檢驗的時候，可能會察覺湯匙的材質與家里的金屬湯匙不太一樣，但好歹看起來是金屬的，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更何況請上臺的觀眾可能本身就是托兒。

　　同樣是對折彎湯匙的魔術產生興趣，有人把秘密告訴了奧羅拉，但沒人把真相告訴帕辛科娃，當然可能帕辛科娃的奶奶也并不知道折彎湯匙的原理，與其告訴帕辛科娃魔術是假的但說不出所以然——畢竟這種知識太冷門了，連江禪機他們這些現代人都聞所未聞，還不如就這樣配合著佯裝魔術是真的，以此保持孩子對魔術的興趣。

　　她奶奶當時肯定沒考慮太多，只是覺得孩子有喜歡的東西、感興趣的東西挺不錯，還可以增加祖孫之間的互動和感情，總比沉迷于手機和電視之類的東西、被動地接受了一大堆糟粕信息要好。

　　毫無疑問，帕辛科娃的智力絕對不差，軍人世家的氛圍又令她從小養成了做事不半途而廢的習慣，她喜歡上了魔術之后，就一直在琢磨魔術的奧秘，尤其是折彎湯匙的魔術，西方家庭吃飯離不開刀叉和湯匙，她連吃飯時都在盯著湯匙，琢磨怎么把它變彎——如果眼神有熱量，她已經把湯匙熔化一千次了。

　　其實說來慚愧，江禪機雖然對魔術沒有特別的興趣，但他小時候也在電影和電視節目里見過折彎湯匙的魔術，當時他也不知道魔術是假的，他還在獨自一人的時候，眼睛緊緊盯著湯匙，試圖將其折彎，來驗證自己是否有超能力，結果當然是否定的，他試了幾次之后就干脆地放棄了，接受了自己只是一個普通人的事實。

　　不僅是他試過，恐怕很多人小時候都曾經悄悄試過，畢竟這個魔術太有名也太有魅力，已經超出了魔術的圈子，但結果基本上無一例外的都沒成功，絕大部分人試試也就算了，不會太執著，因為隨著年齡的增長，大家其實都已經清楚地認識到，圣誕老人和奧特曼并不存在，自己就是一個沒有超能力的普通人。

　　帕辛科娃的情況略有不同，她奶奶擔心缺少父母陪伴的她會感到寂寞，同時也是為了享受天倫之樂，一直在很認真地配合她玩魔術，煞有介事地討論如何成功地用意念讓湯匙變彎，而這對帕辛科娃產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在奶奶的鼓勵下，她不是像其他人一樣覺得“我不行”，而是覺得“魔術師能做到，我一定也能做到，因為我要成為一名魔術師”。

　　“所以她真的做到了？”江禪機已經知道了答案，但還是很想知道細節。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并沒有。”昔拉搖頭，“念動力是太有名、太老生常談的超能力，從冷戰時期起，人們就一直孜孜不倦地追尋，但直到超凡者再次出現的當今時代，成功覺醒念動力的超凡者卻只有帕辛科娃一個，足以說明這種能力太難了，即使是以帕辛科娃的天資，依然求之不得。”

　　“當帕辛科娃漸漸從女童成長為少女的過渡過程中，促使她覺醒的契機出現了，對她而言或許很殘酷，但不經歷結繭的痛苦，又怎能蛻變為帝王蝶？”

　　“她經過長時間的練習，已經掌握了一些比較簡單和初級的魔術——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她明明不知道魔術是假的，也就是說她并沒有使用那些投機取巧的辦法來練習，同時并沒有覺醒能力，那又是怎么成功地掌握了魔術呢？這要歸功于她的奶奶，作為她的助手，她奶奶瞞著她在其中做了一些小小的手腳，令那些簡單的紙牌和硬幣魔術得以成功，而這又更加堅定了她的信念，使她認為魔術確實是真的，而且自己擁有練習魔術的天資，最大目標就是要攻克折彎湯匙的魔術，她覺得只有攻克了這個，才有資格向更高級的魔術進發。”

　　“帕辛科娃到底是怎么練習的，除了她自己之外沒人知道，她奶奶也只是經常看到她一動不動地盯著湯匙一兩個小時，連眼睛都很少眨，但是依然沒有成功。”

　　“如前所述，帕辛科娃的父母經常去外地或者外國執行任務，隨著圣誕節和新年的到來，他們預定歸國的日子也即將臨近，帕辛科娃滿心歡喜地期待著，她要給他們表演自己新掌握的魔術，這已經成為他們家每年圣誕節的保留節目——當她聽到門鈴聲而興沖沖地去開門時，沒有見到她的父親，而是她最討厭看到的、一個陌生的軍人筆挺地出現在她家門口，她以為這個軍人是要將剛到家不久的母親再次征召出去，沒想到他帶來的是更糟糕的噩耗。”

　　“陌生軍人穿著筆挺的軍禮服，敬禮之后，在穿著魔術師道具服拿著魔杖的帕辛科娃面前，將她父親提前準備的圣誕禮物和一面國旗交到她母親的手里，禮物的包裝盒上還染著血，然后告訴她們，她父親在維和行動中死于一顆土制炸彈。”

　　江禪機他們靜靜地聽著，無論是他們這邊還是奧羅拉她們那邊，誰都不發一語，對于少女時期的帕辛科娃而言，這是太過痛苦的噩耗，盡管他們都知道這是天將降大任的預兆，但如果有選擇的話，帕辛科娃可能更想要她的父親平安回家。

　　“帕辛科娃面無表情地聽完了這個消息，既沒哭，也沒喊，沉默得可怕，她奶奶和母親在悲痛之余，還要擔心她是不是受到了太大的打擊而精神出現了問題——直到半小時后，她們才震驚地發現異象，家里所有的湯匙，全都扭曲得像是麻花，就算是被軋路機軋過都扭曲不到那種程度。”

　　“…所以，這不僅是帕辛科娃覺醒能力的契機，也是她參軍的原因？”

　　沉默片刻之后，江禪機問道。

　　“是，也不是。”昔拉反問道，“你認為，她參軍是為了給父親報仇？”

　　“難道不是？”

　　不論是影視劇里還是現實中的邏輯思考，應該都是這樣吧——為父報仇心切的女兒披上她一直討厭的戎裝，從此成為叱咤風云的人物。

　　“所以說，不要你們那種凡人的思維來套用在帕辛科娃身上，她覺醒能力之后，既然能扭曲湯匙，同樣也可以把你的脖子扭斷，她想報仇并沒有必要去參軍。”

　　“當她成年之后，在對奶奶和母親提出要參軍時，她奶奶和母親當然會盡量勸阻她，她們也以為她是要報仇，但她說，她并不是想報仇，而是不想讓類似的悲劇再次發生，不想讓和她一樣的女孩子失去父親，她說她要找到一種方法，讓世界再也沒有戰爭。”

　　昔拉盯著他們的臉，“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你們覺得即使強如帕辛科娃，也曾經有過這么天真的愿望，你們不會把這個愿望當真，但我告訴你們，永遠不要用凡人的標準來衡量帕辛科娃，當慕尼黑小酒館里的落魄奧地利畫家想要滅絕所有猶太人時，別人同樣也把這個愿望當作笑話。”

　　江禪機他們無言以對，其實昔拉說的沒錯，同樣立下一個聽起來很荒謬的愿望之后，凡人的小聰明就令他們立刻意識到這個愿望難度太高了，不可能實現，他們的豪情和激情只持續了三秒鐘，然后很快忘掉了這個心血來潮的愿望，在床上翻了個身，發現手機充電線太短，于是又翻了回來…而天才和瘋子往往腦子太笨，他們的字典里沒有“不可能”，他們立下愿望之后就會一步步去實現。

　　沒錯，從東歐與簡靜嵐的那場沖突就可以看出來，帕辛科娃只是想制止戰爭，她只是想阻止軍火販子將武器賣給交戰國，甚至對橫插一杠的簡靜嵐也沒有下死手，寧可為了保護同伴和敵人而自己受傷身死，她的死簡直是對這個世界公正和公理的諷刺，連江禪機他們都覺得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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