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 渾水摸魚

　　盡管知道了大紅龍的“視覺”可能是個弱點，但江禪機苦于沒有太好的辦法來利用這個弱點，它不僅樣子像一條蛇，連靠熱量感知敵人的方式都像蛇，想來想去也只能依靠障礙物來藏身以躲避它的熱量偵測這種辦法，但他又不能躲，否則米雪那邊的壓力就太大了。

　　他盡量摒棄焦躁的情緒和雜念，給自己做了持久戰的心理建設，因為時間在他們這邊，不論是大紅龍的熱量一直在逸散還是凱瑟琳她們甚至奧羅拉她們都在往這邊趕來，只要堅持就是勝利。

　　不過他明白這點，路西法也同樣不是傻瓜，在對手有增援趕來的前提下，要么速戰速決，要么走為上策，但想走的難度太大，幾乎不可能，米雪不可能放它走，就算它跑進地獄，米雪估計也會追進地獄，它在速度上不占優勢，跑到天涯海角也甩不掉米雪，除非米雪主動放棄，而米雪沒有理由放棄，這次必然是不死不休的結局。

　　此外，它也不甘心放棄這次機會，大紅龍的召喚來之不易，它與露西婭的合體已經暴露了底牌，這是它殺死彌賽亞的最佳機會，如果讓彌賽亞他們有了準備，就算是真龍也架不住一群沙漠行軍蟻的圍攻。

　　就在這時候，戰局再次發生了變化。

　　大紅龍扭動身體甩不掉江禪機，焚風也噴不到他，他穩住之后，就找機會用圣劍到處戳戳捅捅，專撿它身體巖殼的薄弱之處下手，哪里不硬捅哪里，捅破巖殼讓熔巖泄漏出來，雖然這無法給它造成什么大傷，熔巖流出來之后很快就遇冷凝固，但沒關系，它傷口結痂江禪機就再把痂捅破，圣劍在凱瑟琳手里本來也能承受高熱，沾到巖漿也沒事。

　　他這么一直零敲碎打下去可是很令龍頭疼，即使是一個大活人被一只吃不飽的蚊子整天叮，叮出滿身紅包也得活活癢死。

　　大紅龍暴怒不已，咆哮聲如雷霆聲震四野，雖說能遷徙的動物早就遷徙到南方越冬了，但這一波折騰估計連冬眠的棕熊之類的動物聽到這吼聲之后都馬上提桶跑路了。

　　不過，一頭大象真的會被一只螞蟻咬死嗎？

　　大紅龍遠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它還有一個絕招，百分百能把他從身上攆下去，那就是懶驢…不對，是懶龍打滾。

　　原本像蛇一樣高高盤踞著身體的大紅龍突然伏低身體，整個身體平貼地面，開始在地上橫向翻滾，就像是一個搟面杖，要依靠體重軋死案板上的一只小螞蟻。

　　江禪機沒料到它還有這招，察覺到它的意圖之后，他試圖故伎重演，它往哪邊翻滾，他就踩在它身上往反方向奔跑，活像一只正在踩滾輪的倉鼠，但大紅龍在使出這招之前就早有準備，立刻就拿出對應的策略，它這時候再扭頭噴焚風，江禪機就無法在它身上立足了，連躲也沒處躲，必須得離開，否則要么烤成人干，要么被碾成二次元。

　　他沒辦法，只得暫時逃離它的身體，但這并不算完，他只是由持久戰改成了游擊戰，敵進我退，敵退我追，敵疲我打，只要大紅龍想停止翻滾，他就表現出再跳到它身上騷擾的意圖。

　　大紅龍這一頓懶龍打滾可是厲害了，它的身軀何等龐大沉重，再加上它噴出的焚風、散發的熱量，周圍別說積雪了，連泥土都早被烤干了，這一滾就揚起了漫天的煙塵，被它碾到的樹木咔嚓咔嚓帶著脆響折斷。

　　被煙塵影響最嚴重的是米雪，她的“視力”依賴于光的反射，但整個現場到處煙塵滾滾，細微而海量的塵埃把光線切割得支離破碎，幾乎令她變成了盲人，她只得飛到空中，暫時脫離戰場，從空中俯瞰戰局，但也只能偶爾“看”到煙塵中驚鴻一現的大紅龍和跳起躲避的江禪機。

　　不過，煙塵濃重到一定程度，米雪固然受到影響，路西法也沒好到哪去，與露西婭合體之后，它要依賴于視覺，可現場都快伸手不見五指了，能見度已經小于兩米，它也什么都看不見。

　　路西法一看這種情況，不禁心生退意，實在不行就先去跟帕辛科娃談判，談成之后攜手帕辛科娃再找回場子，只要它和帕辛科娃聯手，天底下再也無人可制。

　　然而，米雪在空中就是為了防止它逃跑，它一旦脫離塵埃的范圍，被她“看”到，她就立刻高速俯沖下來，再跟它戰成一團，無奈之下它只得又退回塵埃里，思考脫身之策。

　　江禪機的視力同樣受到影響，連呼吸都很難受，每吸一口氣都嗆得肺里直咳嗽，只得拉高衣領捂住口鼻，勉強維持呼吸。

　　視力問題則用對付隱異猴的單目紅外鏡來解決，大紅龍散發著高熱，紅外線穿透塵埃的能力很強，那么大的目標他不可能看不見。

　　至于周圍的環境，即使看不見也沒什么問題，因為無論是巖石還是樹木，都被大紅龍碾平了，整個場地平整得能打棒球，不會遇到什么障礙物，也不會踩到什么東西上崴了腳。

　　由于路西法的視力受到影響，導致它不能給大紅龍通報江禪機的精確位置，江禪機甚至覺得現在比剛才更安全了一些，不過現在他的形象恐怕跟土行孫差不多，像是一條在土里打滾的哈士奇。

　　可惜紅外線波長太長了，這能令其走彎路繞過塵埃，在波粒二象性之中偏重“波”的一面，而米雪對光線的反射要求的是短波光線，直來直去的那種，所以紅外線對米雪沒什么用。

　　眼看戰局的天平再一次向江禪機他們那邊傾斜，轉眼間又出現了變化。

　　一開始江禪機沒有察覺，他身在塵埃之中，早已不辨南北西東，眼睛里只有翻滾的大紅龍，不過滾著滾著他突然發現一個問題，起初大紅龍是左滾滾右滾滾，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大紅龍一直在往同一個方向滾，它是滾到暈頭轉向了嗎？

　　不用問，大紅龍絕對不是往來路滾，它肯定是往遠離凱瑟琳她們追來的方向滾，就是第43號試驗站所在的方向。

　　它想就這么一直滾到第43號試驗站？這似乎有些異想天開，萬一路上有河水攔路怎么辦？它碾碎冰面沉進河里豈不就涼了？

　　但不論它能不能真的滾那么遠，不等它滾到那里，這么大的動靜，勢必驚動第43號試驗站的外圍警衛力量，到時候驚動帕辛科娃將軍，一旦將軍介入，事情的發展就難以預料了。

　　誰也不知道帕辛科娃在想什么，誰也不知道她持什么立場、會采取什么行動，連路西法都不知道，大家都是在開盲盒，但至少有一點江禪機很清楚，如果現在擁有說話能力的路西法見到將軍，它肯定會對將軍亂嚼舌頭，把一些他不想被別人知道的秘密透漏給將軍，包括而不僅限于馬里金娜的事和他父母的事，以此作為投名狀，至于將軍接不接受就是另外的問題了。

　　“尤綺絲，你有辦法對付這個大紅龍沒？”他求助道。

　　“它不是常規的生命體，我能做的很有限。”尤綺絲回答，這話已經很委婉了，實際上她什么都做不了。

　　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大紅龍是無機質構成，沒有致命的弱點，沒有神經中樞，要說類比的話，可能就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好吧，既然這樣，那就把路西法作為目標，這次需要你幫忙，務必一擊得手！”

　　他百忙之中轉頭瞟了一眼，借助單目紅外鏡，看到了塵埃邊緣的那個散發著熱量紅光的人影，那不會是別人，就是藏身塵埃中的路西法。

　　在盲人的國度里，獨眼龍就是國王，沒想到單目紅外鏡在這時候派上了用場，紅外線穿透塵埃的能力也幫了大忙，他看得見路西法，路西法未必能看得見他，也許大紅龍可以通過熱量偵測到他的大概位置然后轉告給路西法，但這有滯后性，現在輪到他出其不意渾水摸魚了。

　　正常情況下，他不想尤綺絲的存在被別人發現，否則他不知道別人會怎么想，但現在一是生死存亡的關頭，二是塵埃可以完美掩蓋尤綺絲的動作，正是絕佳時機。

　　盡管尤綺絲沒有回應，但他不相信她會眼睜睜看著他沖到路西法面前送死，打定主意之后，他對大紅龍再次騷擾作為佯攻，然后突然舍掉大紅龍，揮劍直撲路西法的人影。

　　大紅龍在前面滾，他在大紅龍后面緊跟，而路西法則稍后跟隨保持在塵埃里，三者基本上都是以差不多的速度在同方向前進，現在他猝不及防地反向折返，而路西法受限于視力，沒有立刻反應過來，還在保持著原速原方向前進，他和它從同向而行變成相向而行，而且他又用上了最快的速度，三四十米的相對距離轉瞬間就被拉近抹平了。

　　等路西法驚覺不妙，彗星般的圣劍已穿破塵埃近在眼前，亮得幾乎晃瞎它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