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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9章 軟硬兼施

  凱瑟琳說她看到的破碎片段與圖像并非她自己的記憶,充滿了詭異與邪惡,無論她還是江禪機都懷疑這些是來自惡魔的記憶片斷,她不太敢明說,尤其是當著院牧長的面,她怕院牧長認定她體內的惡魔還沒有被完全驅離,但她不敢不說,因為她更怕自己體內的惡魔真的沒有被完全驅離,不僅害己,還會害人。

  她的擔心也不無道理,她沒有看到惡魔離開她體內的過程,只有江禪機親眼看到了,另外兩個在場者——米雪和拉斐,她們雖然也“看到”了,但沒什么意義。

  江禪機作為事實上的唯一目擊者,他很確定凱瑟琳體內的惡魔已經不存在了,她體內也不可能潛伏著多個惡魔,以那只惡魔目空一切的口吻,怎么可能允許一山二虎?

  所以答案很明顯,她腦海里碎片化的圖像八成就是惡魔的記憶,另外兩成是她的精神大起大落而產生了幻覺,這種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但無論如何,惡魔絕對不在她體內了。

  院牧長也留神聽著這邊的話,阿拉貝拉正在給凱瑟琳按摩頭部的手指微微顫抖。

  江禪機用平穩的語氣安慰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可以保證,你想的那種可能性并不存在——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一定要相信你手里的圣劍,如果你體內哪怕有一丁點的惡魔存在,圣劍一定會灼燒得你生不如死。”

  凱瑟琳一愣,下意識地低頭望著橫于腿上的十字劍。

  “惡魔被對撞機的粒子束重創之后,落到了那片爛尾樓廢墟里,我騎著弗麗嘉過去尋找,以防放虎歸山后患無窮,但你也知道,那片廢墟不僅占地面積大,而且地形復雜,到處都是沒蓋完的房子,到處都可以藏人,尤其是惡魔那種沒有固定形體的存在…”江禪機伸手觸碰劍柄,“是圣劍散發的紅光指引著我找到了惡魔,任何人都可能騙人,但它不會。”

  十字劍的紅光柔和地縈繞著凱瑟琳放置其上的手指,半分暴烈的味道都沒有,這比任何言語都更有力。

  “正是如此。”院牧長說道,“米迦勒的圣劍是凡間最嫉惡如仇的圣物,沒有任何惡魔可以從它的眼皮底下逃脫。”

  “太好了…凱瑟琳,對吧?”阿拉貝拉聽到大家的呼吸聲和呼吸頻率平緩下來,心里一塊石頭也落了地。

  凱瑟琳除去了一塊心病,仿佛連頭疼也有所減輕,臉色也好轉了一些。

  “那些碎片化的圖像,你一點兒想不起來么?”江禪機更關心這個問題,如果能從那些圖像里找到線索,說不定能弄清惡魔的來歷以及他父母的下落。

  “只要試著去想,腦袋深處就針扎似的疼。”凱瑟琳眉頭緊鎖。

  “人類看到地獄的景象就是這樣。”院牧長淡定地說道。

  江禪機倒不這么認為,但他不會蠢到去反駁。

  他覺得應該是惡魔與人類的意識本身存在差別,惡魔已經算是另一個與人類相似的物種了,或者說是人類的變異,某種意義而言也算是人類的更高級形態。如果惡魔存在實體,它的大腦結構肯定也跟人類有差別,硬將一個外來的特異意識灌入大腦去頂替原本的意識,肯定會在兼容性上出問題。在惡魔的意識被驅逐后,凱瑟琳的大腦里保留了一點點惡魔的記憶,但她的意識讀不懂,不能向上兼容,而惡魔的意識作為高級意識,可以向下兼容。

  不過,惡魔與人類之間的差別遠沒有人類和猴子的差別那么大,雖然凱瑟琳目前讀不懂惡魔的記憶碎片,但未必就一直讀不懂,人類作為萬物之靈,適應能力是很強的,尤其是人類的大腦,遠遠還沒有被挖掘出全部潛力。

  話雖如此,他得找個合適的理由來促使凱瑟琳進一步努力嘗試讀懂惡魔的記憶碎片,但這件事不著急,再怎么樣也得等凱瑟琳的身體恢復得差不多再說,身體康復了,精神的力量也會隨之提高。

  “我覺得,為了防止惡魔卷土重來,你記憶里的那些碎片可能有一定的價值,不過你先養好身體,等你身體好了之后咱們再詳細商量。”他說道。

  “惡魔還會卷土重來?”優奈擔心地問道。

  “惡魔只能被驅逐回地獄,無法被消滅,因為惡魔與人心的‘惡’與‘罪’息息相關,只有世人徹底消除了‘惡’與‘罪’,惡魔才有可能徹底消失。”院牧長說道。

  這句話雖然加上了宗教的外衣,但不失為一句大實話,所謂的惡魔,其實不就是來自于人的內心么?人心之中潛在的惡念是惡魔滋生的土壤,當人心被惡念支配時,不啻為惡魔的化身。

  “不過,惡魔的結局早已注定。”院牧長堅定地說道:“《啟示錄那迷惑他們的魔鬼被扔在硫磺的火湖里,就是獸和假先知所在的地方。他們必晝夜受痛苦,直到永永遠遠。”

  凱瑟琳和阿拉貝拉低頭祈禱,前者下意識地想握著胸前的十字架,卻握了個空,因為她的十字架已經被燒得扭曲變形發黑,戴在胸前有一定的危險性,被醫護人員給她換衣服的時候取走了。

  江禪機想到門格海綿,惡魔在那里面雖然不會受到身體上的痛苦,但精神上的痛苦和絕望恐怕一點兒也不比什么硫磺的火湖更好。

  凱瑟琳身體還很虛弱,江禪機不再用嚴肅的話題消耗她的精神,否則院牧長一念經,她又得跟著附和,于是讓她們幾個女生閑談,自己去旁邊的病房。

  敲門之后,門里有人喊了一聲“進來”,連個“請”字都沒有,這樣的語氣一聽就是蕾拉,她一定是在家里習慣了這么使喚傭人。

  路易莎躺在病床上,除了身體虛弱之外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這次多虧她幫了大忙,否則如果沒有米雪的出手,惡魔恐怕要造成更嚴重的威脅。

  蕾拉裝模作樣地給路易莎削蘋果,她那手法一看就是從來沒削過蘋果的,削著削著還把自己的手指頭劃了一刀,慘叫著去找路惟靜了,可惜路惟靜沒工夫理她,她只好又找護士給她先包扎上。

  問候完路易莎,江禪機來到最后一間病房,敲了敲門,里面沒有回應。

  他推門而入,看到眼神呆滯的銀人怔怔地望著天花板,手腕依然被銬在病床上。

  第二次敲門終于成功地喚醒了她的注意力。

  “早,吃早飯了沒?”他的招呼沒有得到回應,于是他直接問道:“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銀人的腦袋還是被紗布裹得嚴嚴實實,頸部也被固定著,這兩天都是護士幫她翻身和擦洗身體。

  他瞄了一眼病床下方,可能是這兩天實在是多事之秋,醫院沒時間將更多精力用來防范她逃跑或者鬧事,干脆讓她在床上吃喝拉撒,不僅連著導尿管,病床下還有一次性馬桶…雖然在床上吃喝拉撒可能是宅男的終極夢想,但拉完之后連擦屁股都得別人幫忙,正常人都會覺得窘迫,尤其還是在漂亮的護士小姐姐面前。

  銀人卻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樣子,對這些外界的環境渾然不覺,她的臉部基本上都被紗布裹住了,眼神卻比之前更憔悴,簡直像是個活死人,看來她這兩天一直處于激烈的思想斗爭中。

  “我知道你想替拓真報仇,但你這個樣子是沒辦法的。”江禪機已經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該說的都說了,該勸的也勸了,本著恩威并施的原則,今天得嚇唬她一下,于是板著臉說道:“紅葉學院不差錢,不怕養閑人,如果你不合作,你就這樣在病床上待一生一世吧,哪怕你幾十年后腐爛在病床上,你也沒機會離開,更別提給拓真報仇了…你再考慮一下吧,但我沒時間一直等著你的答復。”

  說完,他轉身離開,但有意放慢了腳步,落腳重,步程短,反正躺在病床上的她看不到。

  就在他走到門口,拉開病房門時,她終于聲音沙啞地說話了:“等一下…”

  江禪機轉身看著她。

  “我可以幫你們,但我要求把殺死拓真的幕后主使交給我處置。”她說道。

  “我不一定能作主,但以我個人而言,我可以原則上同意,但我也有個條件,就是要等我們審訊完幕后主使,令其說明真相,然后才能把他交給你處置,怎么樣?”

  他知道如果把幕后主使交給銀人,那個人八成是死路一條,但不交給銀人,他們留著幕后主使干什么用?假設幕后主使是個普通人,那么被抓住后理應交給警方才對,但幕后主使牽扯太多秘密,太多人不允許那個人活著,即使交給警方,肯定也活不下來,八成會在某天早上發現其大卸八塊但被判定為自殺的尸體。

  除了銀人想得到幕后主使,15號和于娜可能也有這個想法,但這個矛盾也并非不能解決,于娜一看就是成熟的大人,可以講道理,15號也遠不如銀人這么偏執,可以稍后做做她們的思想工作。

  銀人聽了他的話,他其實沒有把話說死,也沒有保證什么,但相對而言這可能已經是她能得到的最好結果了。

  她在病房里待的這兩天,除了江禪機和醫護人員之外,從來沒有其他人進過她的病房,她像是被遺忘了,這樣的冷處理令她愈發沉不住氣,她現在還有價值,可以講講條件,但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就沒價值了,所以即使江禪機沒保證什么,她也只能孤注一擲了。

  做完最后的思想斗爭,她咬牙道:“好,我相信你。”

  江禪機關上病房門,盡量掩飾住臉上的喜色,重新走回病床邊,等了一會兒,她又一言不發,但不像是她有意耍他,而是…她一時不知從哪里說起,她向來就是個冷面殺手,聽拓真的吩咐行事,不需要多問,也不敢多問。

  “不妨先從拓真的死亡現場說起吧。”他提示道。

  銀人終于找到了頭緒,“你說窗戶縫隙間找到了鎵的粉末…那不是我的,是…c9的。”

  “c9?”江禪機聽這名字,還以為是某種高性能炸藥。

  “我是c8。”她解釋道,“c9與我有相同的能力、相同的長相。”

  只能說不出所料,拓真果然克隆了不止一個銀人,而且看這編號,顯然還有更多的,就是不知道這個編號是拓真手里所有超凡者克隆體的排序,還是單指銀人這種類型,如果是后者就太可怕了,光是銀人就至少有9個?似乎不太可能吧,估計多半是總體的排序。

  “你的意思是,從洗手間翻窗而入的是你的雙胞胎姐妹?那么也是她殺了拓真?”他繼續問道。

  “雙胞胎姐妹”這個詞語似乎令銀人受到了不小的沖擊。

  “你不知道?還是你從來沒想過?”他注意到她睜大的眼睛,畢竟她纏滿繃帶的臉上能看見的部位有限。

  說來難以置信,銀人真的沒有想過,她完全被拓真訓練成無情的殺人機器,雖然她見過c9,但兩人當時的身體和頭部都被鎵衣覆蓋,她只對c9有一些熟悉感,并不知道c9長得什么樣,對方與她擁有相同的能力也沒有令她心生波瀾。

  他打了個響指,可能是被15號和于娜她們傳染的,將銀人的注意力吸引回來,“c9為什么要殺拓真?”

  “我不知道,她不應該殺的…”銀人困惑地說道,她想了兩天都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那c9現在在哪里?”他又問。

  “我不知道。”

  這個問題好像確實有些無厘頭,拓真之死令銀人無比震驚,她不可能提前知道c9殺死拓真之后的下一步動向。

  江禪機想了想,換了個問題,“c9是從哪來的?她之前待在哪里?”

  c9以前待的地方,很可能就是拓真的另一個秘密窩點。

  “她在看守一個人。”銀人回答。

  江禪機立刻想到優奈,難道就像這個銀人負責看守優奈一樣,c9也在看守一個克隆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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