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4章 凡人的智慧
蘇杰平靜發問，偌大的會場卻陷入一片沉寂。
人的名，樹的影。
大夢十年里，玄星風起云涌，一批批高手在夢境乃至于現實世界之中聲名鵲起，萬眾矚目。
而無論從任何角度去看，蘇杰都是其中無法避開的存在。
不止是因為他研發了‘芯片’，而是因為他以非入夢者的身份踏破見神之上，成就古往今來諸多大宗師大豪杰都不曾跨過的屏障。
蘇杰相比之下或許不是當今最耀眼者，但在一眾‘自然人’之中卻是真正的聲名赫赫。
此時見得這位傳奇人物，除卻心思沉凝的藍玉書之外，在場所有人的心中都有著澎湃。
“蘇杰......”
藍玉書耷拉下眼皮，遮住眼神之中的訝異。
在他看來，面前這青年身上也沒有靈機沾染，顯然是肉體凡胎，可是，這青年與他所見的其他凡人都有著莫大的差異。
其精神修持比他在龍蝕界世俗所見過的大儒還要高的多，這顯然是凡人之中的異數。
這樣的人在龍蝕界都極為少見，千百年都不見一個，他們在紅塵打滾，不是修士，卻養出了極高，極為精純的精神。
往往一接觸修行就能突飛猛進！
懸空山的老祖，相傳就是這樣的人，其世俗之中求學講學七十年，一朝踏入修行界，短短三十年已成坐忘。
這個世界，居然也有著這樣的存在？
“蘇博士，您剛才說，要接觸夢境并不難？您是當今對于意識，精神，能量，多元，時空研究最深的人，我們都想要聽聽您的看法。”
片刻沉寂之后有人舉手，得到蘇杰的同意后起身發問。
“首先，你的話有錯誤，我只是對于一切東西有所了解，世界上比我研究更深的人不在少數。”
蘇杰看了那人一眼，正色道：“這不是謙虛，而是事實。”
“呃。”
那人有些尷尬的低下頭，表示受教了。
蘇杰這才訴說。
“你們想要接觸‘夢境’，首先，你們要知道，‘夢境’是什么。”蘇杰立于高臺之上，不見如何用力，聲音卻清晰的在所有人的耳畔響起。
“異界？同界異次元？還是說，僅僅是一個不為人所知的信息團，亦或者，是某個我們不能理解的高緯度生物的夢境......”
蘇杰侃侃而談，并沒有什么隱瞞，忌諱。
“但無論是什么，有著怎樣的篩選機制，有人能進去，理論上其他人也都能夠進入。”
蘇杰從來是個喜歡與人分享的人，他認為自己的領悟是從前人的基礎之上領悟出來的。
得到了，就要給人。
是薪火相傳，也是文明傳承，這對于他來說，理所當然。
正如他開放了芯片，而不是自己占有。
“蘇博士，您所說的信息團，又是什么？”又有人提問。
“古人將人的磁場叫做氣運，天地的磁場叫做風水！兩者互不侵犯，涇渭分明卻又有著重合的時候，人活在天地間，其實就是不斷調和氣運與風水的過程。風水能改易人，人，自然也能改易風水。”
蘇杰眸光深處有著火光閃爍，這些東西是他經過無數次試驗得出，此時卻隨意的說了出來：
“人心之所向，之匯聚，可以改易風水，甚至改天換地。正如我曾經發現一些歷經漫長歲月的古董，神像之上有著信息匯聚成團.......
如果有人細研大玄古神學就會發現，所謂的神，在傳說之中都是服務于人的，這對嗎？常識上來說，一個擁有神力，無所不能的神，憑什么會在意人類，服務于人類呢？”
蘇杰聲音不快不慢，吐字卻十分清晰，他的精神強大，一言一語又有著強大的感染力。
不自覺的就讓會場上所有人跟上他的節奏，開始了思考，甚至代入其中，好似經歷了蘇杰的研究課題。
而事實上，以蘇杰此時的精神造詣，一念之間就可以將以往需要十年數十年學習的知識灌輸入其他人的心中。
藍玉書靜靜的聽著，心中不由點頭。
神也罷，仙也好，本超脫于紅塵之外，沒有原因又怎么可能服務于凡人？
相反，凡人存在的唯一原因，是他們對于仙，神有著用處。
僅此而已。
“那，為什么呢？”
也有人后知后覺的開口詢問。
“玄星沒有神，如果有，那也是人封的神，人為神之主，則神方為人用，若神為人之主，人與畜生也沒有什么分別。”
蘇杰微有著感嘆，這句話，他卻并未說盡。
神為人用又如何，執掌權柄的人終究不是‘奴’。
一眾人面面相覷，沒有人敢接話。
“說的遠了。”
蘇杰回過神來，言歸正傳：“以此可見，信息匯聚可以化出‘神’，自然，也能化出世界來。”
“蘇博士，這不對啊。聽說那夢境無比真實，其中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是真實的，信息，能夠達到這種程度嗎？”
也有人提出反駁。
蘇杰笑了笑，反問：“那你又憑什么來判斷真實？眼睛？五感？還是你心中自以為是真實的邏輯？”
說罷，他深深的掃過在場所有人，暗含深意：“眼見，未必是實。”
眼見未必是實？
會場中人驚疑不定，難道夢境真的是虛幻，不真實的？
“如果眼見都不是真的，那，那蘇博士你說的，就是真實的嗎？”
最早提問風忠的那個青年又站起身來，反駁蘇杰。
他追尋夢境好多年，根本無法接受自己追尋的夢境是假的，哪怕只是一個可能。
“人對于世界的認知，其實很單一。五感已經是絕大多數人對于世界唯一的認知，可如果，五感被蒙蔽了呢？”
蘇杰淡淡看了一眼那青年：“夢境是真是假沒有討論的意義，至于我所說的.......”
青年抬頭，與蘇杰對視的剎那，只覺心中一個恍惚，下一瞬，天旋地轉，恍恍惚忘卻了現在發生的一切。
恍恍惚間，他只覺自己來到了一個波瀾壯闊的武道世界。
這個世界，有著劍仙，有著神獸，有著無數天材地寶，有著無數的神通秘法，正是他夢寐以求的世界！
初時他很是震驚，小心翼翼的求證，終于，發現自己真的穿越了！
他心中激動，狂喜的撲向了這個世界，幾經周折，斗智斗勇，終于成為了‘劍仙宗’的弟子。
他的天賦不高，可有著奇遇，得到遠古大能留下的至寶，一路披荊斬棘，修成肉身十重，長生十重。
被無數人譽為最有可能成仙的蓋世奇才。
可惜，最后一戰，他隕落在天劫之中，隕落在他畢生追尋，孜孜以求的成仙之門前。
“我不甘！”
空曠而寂靜的會場之中，突然響起一道歇斯底里的狂吼。
直嚇得旁邊的人一個哆嗦。
所有人皆是駭然的看向那青年，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發瘋。
在他們眼里，這青年只是站起來提了個問題，話音剛落，整個人就瘋魔一樣的嘶吼起來。
“有意思......”
與大部分人的懵懂茫然不同，藍玉書眉頭微挑，露出一抹詫異。
一個肉體凡胎的螻蟻，居然能做到這個地步？
這個世界果然有著怪異。
“我，我......”
一聲嘶吼，記憶漸漸的回歸，方凡的眼神漸漸的變得清明，他呆呆的環顧四周，再看向蘇杰的眼神就好似見了鬼：
“你，你......”
“你是誰？方凡？還是霸天尊者？”蘇杰眸光幽幽的看著方凡：“你所經歷的一切，是真是假？”
“我......”
方凡一張口，只覺聲音有些發澀，他有心想要說是假的，眼前就浮現出自己的三千紅顏......
這，真的是假的嗎？
方凡只覺心中空蕩蕩一片。
“你的境界不如我，就要被我拿捏，你的認知，你的邏輯，你的感知，對我而言，毫無意義。”
蘇杰抬了個響指，在方凡面色痛苦之中，所有虛幻的記憶消失，只留下了一些關于‘肉身’的‘神通’‘功法’：
“你夢中所見的功法，神通，某種意義上來說也不能說是虛假的，因為這是我用‘神農’以自己的身體推演出來的，可惜，我不能構造出一個完整的世界。否則，倒是可以讓你玩一把‘仙尊重生’的把戲。”
方凡下意識的后退幾步，只覺高臺之上的蘇杰讓人無比恐懼，同時心頭對于王權夢境的向往瞬間消失不見。
“蘇博士？”
會場之中的大部分人都是一頭霧水，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一次，蘇杰卻沒有解釋太多。
因為方凡開口了，他的聲音還有些發澀：“蘇，蘇博士，您的境界高過我，就能瞬間催眠我，讓我以為自己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所以，您的意思是，王權夢境，也是一個境界極高的高手所締造出來的虛境嗎？
可您有如何解釋我們攜帶回現實的真氣，靈種，玄鐵，以及各種玄星之上沒有的奇花異草？”
方凡還有著疑惑，或者說，最后的堅持。
王權夢境，是能夠真正帶出東西來的，而且，真氣也的確在很多入夢者的身上得到了展現。
“我只是闡述那么一個可能，具體夢境的真假，未能探究，我也不得而知，或許我所說都會被推翻，不過科學從來如此，就算有那么一天，我也不會在意，反而會高興。”
“好了，我要說的就這么多了。”
蘇杰話都沒有說完，山呼也似的掌聲就響了起來。
不過他卻并不在意，眸光一轉，落在了角落里似乎與所有人都不在一個次元維度的‘孫二’身上：
“這位先生似乎對我所說不以為然？”
“嗯？！”
聽得蘇杰問話，會場所有人都是一驚，紛紛回首看向角落里從始至終都不發一言，好似獨立于世界之外的藍玉書。
一道道驚疑，詫異的眼神之中，藍玉書緩緩抬頭，目露贊賞：“有些意思，可惜，終歸難脫凡人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