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畫展示到康時霖包廂時,讓第一次看到趙如熙畫的康延年和吳懷寺都呆住了。兩人是知道趙如熙有一幅畫要上拍的。為了這個,康時霖還拿出了一幅得意之作為徒弟造勢。
可看到這幅畫的時候,他們完全沒有往趙如熙身上想。
誰能想到這樣一副大氣磅礴、氣勢逼人的畫是出身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之手呢?
震撼之余,他們搜腸刮肚地想著自己是不是太過孤陋寡聞,否則怎么能沒見過這樣一位繪畫大師的畫作?
秦公公和兩位小廝早就麻木了。
別的拍品還好,大家或新奇,或驚嘆,或議論。唯有看這幅畫的表情就跟被人施了法術一般,那表現全然一致。那就是看過來—瞪大眼睛—呆滯—滿臉震撼。到了最后一步,就是他們該走人的時候了。
他們三人卷起畫軸,行禮退了出去。
在退出去的那一剎那,秦公公聽到那位工部的龔大人指著他們道“那那那…那不是小師妹的畫嗎?”
龔城是見過趙如熙的畫的。不過不是這幅,而是趙如熙剛開始創造這種畫法的時候。后來趙如熙在畫院里練畫,他又見過幾次。對趙如熙的畫風他印象十分深刻。
只是饒是如此,剛才他看到這幅畫的時候,仍然被整幅畫震撼到思維完全停滯,根本想不起其他。
直到秦公公他們把畫收起來,他才如夢初醒。
他這話一出,不光康延年和吳懷寺,便是秦公公和兩位小廝都停了腳步,回頭詫異地看向龔城。
秦公公是蕭令譜身邊的大太監。蕭令譜都不知道這幅畫的作者是誰,秦公公自然不清楚。兩位小廝就更加不知道了。
兩位小廝一臉懵圈不知“小師妹”是何意,秦公公卻在包廂里掃視了一眼,目光落到了趙如熙身上。
知道蕭令衍用意的吳宗立刻喝斥龔城道“二師兄,別瞎說。”
他笑著對秦公公作了一個“請”的手勢“秦公公請自便。”
這些拍品是誰的,又由誰買去,根本不關秦公公的事。他剛才只是下意識的動作。畢竟這幅畫他看一次震撼一次,心里也很好奇畫作者是誰。
這會兒他趕緊收起心里的疑惑和好奇,朝吳宗行了一禮,領著小廝退了出去。
龔城也知道自己失言了,看著秦公公他們出了門,才對趙如熙道“對不起,小師妹,我…剛才實在是沒忍住,太驚訝了。你這幅畫…”
他掃視了屋里一眼,見得傳話小廝因為還沒到報價環節,站得離門口遠遠的,好不打擾包廂里貴人們的談話,他這才繼續道“你這幅畫是什么時候畫的?你原來的畫雖也恢弘大氣,但完全沒有這幅那么震撼人心。”
他站起來,朝康時霖深深一揖“師父,弟子實在是愧為您的弟子。跟小師妹一比,弟子我完全是螢火之于皓月。”
康時霖擺擺手,讓龔城回去坐下,這才滿眼復雜地看了趙如熙一眼“龔城啊,不光是你愧為師兄,我也愧為知微之師啊。”
“師父,您老這么說話,就不怕棒殺我么?”趙如熙嗔道,“求求您還是罵我吧。真的,您這么說話我老覺得下一步你就要給我挖個大坑。”
康時霖笑了起來“滾蛋。”
“噯,這樣我就舒坦了。”趙如熙大松了一口氣。
吳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師妹又耍寶了。
吳宗是見過趙如熙這幅畫的。
當他知道小師妹對自己原來的畫都不滿意,特意在旬休的時候去爬山找靈感,他的好奇就爆棚。
所以第二日他盡管忙得腳打后腦勺,仍還是抽空跑到師父這里要一觀小師妹的新作。然后他就在新作面前失了語。
最后他失落地長嘆一聲“既生熙,何生宗?”被師父敲了個腦瓜崩,抱頭鼠竄。
現在重見這幅畫,他內心仍有震撼,但關注點卻放在了康延年和吳懷寺、龔城身上。
于是他就好好欣賞了一下秦公公一路走來看到的呆滯三步曲。
“不是,我說…”吳懷寺看看趙如熙,再看看康時霖和龔城,滿臉疑惑,“你們說啥?剛才那幅畫,是小師妹畫的?”
他沒聾,剛才的話他都是聽清楚了,但心里還是不敢相信。
那樣的一幅畫,怎么可能是小師妹畫的?
他仔細打量著小師妹。
這明明就是一個小孩兒嘛,而且還是個女孩子。怎么可能有那樣的胸襟與氣勢、畫得出那樣的畫來?
可康時霖的話直接打消了他心里僅剩的那種疑慮。
“可不就是你小師妹畫的?我說你這個做大師兄的,也太不稱職了。小師妹畫的畫怎么樣你都沒見過。以后可別跟人說你是知微的大師兄。”
吳懷寺是權臣,地位高。他要是硬拉著大徒弟跟小徒弟親近,容易讓大徒弟看輕了知微那丫頭。所以吳懷寺對趙如熙不冷不熱,沒什么交集,康時霖也從不把兩人往一塊兒湊。
可現在,趙如熙的畫出名了,而且絕對能出大名,到時候吳懷寺就要以小師妹為榮了。康時霖才會說這句話。
官場瞬間萬變,再得寵的臣子也不可能在吏部尚書那個位置上呆久,皇上絕不允許。趙如熙卻可以名垂千古。
不需多久,只要十幾年的功夫,吳懷寺就不再是吳尚書,而是知微大師的大師兄,連名字都不配擁有了。
趙如熙擔心吳懷寺尷尬,康時霖的話一落,她就道“大師兄公務繁忙嘛。二師兄和三師兄要不是學素描,沒準也沒見過我的畫哩。”
她轉向吳宗,朝他調皮地眨眼“是不是,三師兄?”
“知微你個小沒良心的,你敢說三師兄對你不夠關心不夠好?”吳宗做威脅狀。
“哈哈,好,就算是不好我也不敢說。”趙如熙道。
兩人插科打渾,包廂里的氣氛頓時輕松起來。
這里心情復雜還有一個康延年。
他原先對趙如熙的態度,跟吳懷寺有些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