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這事根本瞞不住,昨晚他們當著趙元勛和朱氏的面說了三千兩銀子束脩的事。如果她收了錢,悶不吭聲地把這錢收在口袋里,老夫人和趙元勛夫婦會如何想她呢?一家人必然要離心。
她是現代人,靈魂里情感獨立,在這古代也沒有多少安全感,也不會百分百信任任何人。
而老夫人、趙元勛等人也是有私心的,對她和趙靖泰有親疏遠近之分。與趙靖泰相比,她不光是后面才回來的后來者,更是以后要潑出去的水。幾百兩銀子或許長輩們不會有想法,可這是幾萬兩呢。
因此她把這錢拿出來,也是想試探一下三個長輩甚至趙靖泰。
如果他們想把這筆錢分成兩份,大頭留給趙靖泰,小部分給她當陪嫁,那她以后跟這些人也只能是面子情了。她之后賺的每一文錢,都會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
她不否認自己疑心重,自私薄涼。她做不到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獻給綏平伯府,她需要為自己打算。
現在看到朱氏這么說,趙如熙的心暖洋洋的。
她道:“這事,您還是跟祖母、爹爹商量一下吧。這么大一筆錢,沒準祖母和爹爹另有想法呢。”
“不用。”朱氏擺手道,“昨晚我已跟你爹商量過了,你賺的每一文錢,我們都不要。以后等你出嫁,我們也會盡我們的能力為你置辦嫁妝。”
“至于你祖母…”朱氏伸手撫了一下趙如熙的秀發,“她老人家年紀大了,家里的事,也不需要她事事操心。這件事你也別告訴她。她老人家吃好喝好,好好保重身體就行。”
趙如熙點點頭:“好。”
這也是她預料的結果。
趙元勛和朱氏都是疼愛孩子的。朱氏可能會不放心錢在她手上,接過去保管或幫她置成固定資產,但等她需要用錢或出嫁時,是會把絕大多數還給她的。
可老夫人就不一定了。畢竟老人還是更看重子孫。
“至于你弟弟,也不用告訴他。泰哥兒那孩子對錢沒概念,他不會有想法。但他的嘴不嚴,萬一哪日說漏嘴,讓人知道,尤其是二房、三房的人,就不好了。”
趙如熙點點頭。
大房跟三房不親,趙靖泰不會跟他們說。但面對趙靖立和趙靖安就不一定了。這兩個哥哥,以前一個是他的親大哥,另一個也是打小的情誼。
得知這幾萬兩銀子的存在,趙靖立和趙靖安或許沒想法,但趙元良和趙如語、趙如蕊就說不定了。這三個都是為自己打算的。到時候直接說大房昧下了公中財產,要求把這幾萬兩拿出來平分。雖然可以解釋清楚,但牽扯未免太大,鬧得人盡皆知。
“娘,那我知道了。”
她抬眼看著朱氏:“娘,我既能賺錢,我自然也有能力把這些錢保管好的。我不會就這么放著,我會置成一些資產,或做我想做的事。到時候這些鋪子屋舍,我該如何處理呢?”
“先放我名下吧,跟我的嫁妝在一起。”
朱氏說著,本想提一提魏丘名下變賣的田莊鋪子,可想一想京城那么多豪門大族,這些東西他們根本沾不到邊,遂又把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趙如熙知道母親的為人。而且她先前說了要把錢交給朱氏保管,也是信任她。聽說跟朱氏的嫁妝放在一起,自然沒有不答應的:“好。”
見朱氏想起身,趙如熙趕緊拉住她:“還有件事,也要跟娘您商議一下。”
“你說。”
“許家,就是我養叔叔嬸嬸他們,因為我忽然沒去書院,后來他們又聽說了咱們伯府的事,急得冒火,擔心的不行,嬸嬸憔悴了一大圈,嘴上起了一層燎泡,叔叔雇了馬車到京城來轉悠了幾天,想打聽咱們的消息。我今天聽說后,內疚的不行。”
“當時你們邀請他們來侯府,他們擔心自己的衣著、行為不妥,讓下人看了我笑話,不肯來;也擔心被你們誤會他們是上門來打秋風的,從而對我不好,所以連上京來認門都沒有。這次根本不知道咱們家住哪兒,才滿城轉悠。”
她抬眼看著母親,眼眸里滿是認真:“娘,咱們正式邀請叔叔嬸嬸來家里做客吧?本來我想今晚帶叔叔過來認個門的,但總覺得這樣做不夠尊敬。還是爹娘你們正式下帖邀請他們才好。他們并不想從咱們身上得到什么,他們是真心疼愛我。”
朱氏聽了,眼里冒了淚光。
她用帕子拭了一下眼淚,這才道:“你許家叔嬸確實是真心疼愛你。我也是很感激他們的。只是當初你不是我的女兒,魏氏都沒什么表示,我派人送錢給他們,他們根本不要,我也能理解他們的骨氣,所以沒有強行給予。后來魏府和魏家的事,一樁樁一件件,這事不落定,我跟你爹也不好出面去感謝許家。現在事了了,我昨兒個晚上還跟你爹商量,要邀請你許家叔嬸呢,沒想到你今天就提起了。”
她摸摸女兒的頭:“我特別感激他們。他們不光沒有虐待你,還精心教養你,沒讓你吃一點苦頭。你看你現在,無論是脾性還是學識,都比我自己精心教養的孩子還要強許多,這都是你養父母和養叔嬸的功勞。我怎么感謝他們都不為過。”
聽到這話,趙如熙心里很是熨帖。
“我跟你爹商量了,送錢,你叔嬸肯定不要。他們窮歸窮,卻十分有骨氣,唯恐被人看不起,覺得他們來討要好處。強行送錢給他們,是對他們的羞辱。所以我們打算替許崇文找個好學堂。”
見女兒眼睛亮晶晶的望著自己,朱氏伸手撫了撫她的腦袋:“靖立、靖安因為要走武將的路,所以沒有進學堂。咱們趙家的族學,可能你不知道。它是用曾老太爺留下的祭田的出息辦的,請了族里一位致仕的同進士和兩位舉人當夫子。雖說學堂用的是祭田出息,但費用還是不夠,所以每年咱們府上都會再補貼五百兩銀子給學堂。這么多年咱們只付出,卻從來沒有享受過學堂的任何好處,放個人進去念書,不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