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是一道考題,那附近肯定有人藏著,觀察她們的言行舉止。許熙心里即便有猜測,也不好跟許雪說什么,以免弄巧成拙。
反正許雪這小妮子是個品行端正的,也不用她提醒什么,只需憑著本性行事就可以了。
許雪跟她說完,就東張西望地看了看四周,嘴里念叨:“是誰丟的荷包啊?”
許熙也跟著她四處看。
四周靜悄悄的,除了風吹竹葉的聲音,什么聲息也沒有,更沒看到人影子。
許雪看向許熙:“姐,怎么辦?”
許熙猶豫了一下,道:“咱們是第一個進來的,所以肯定不是進來考試的人丟的,失主應該是這里面的人。如果是平時,咱們不趕時間,在這里等等也無妨。可咱們是來考試的,自然不能在這兒等。要不…”
她看向許雪:“咱們把它撿起,一會兒交給考官,讓她們問問是誰丟的荷包。”
“嗯嗯,這樣好。”許雪連連點頭。
說著她也不用許熙動手,跑上去把荷包給撿了起來。
“把里面的東西拿出來看看,確認一下,咱們也做到心里有數。”許熙道。
許雪連忙把荷包上系著的繩子解開,將里面的東西倒出來。
里面是三錠銀子。看樣子,應該是一錠一兩,一共三兩。
許熙心里感慨,如果這是一道考題,主辦方未免也太大方了些。
要知道這時代,像許家這樣的五口之家,糧食、蔬菜、雞鴨自給自足,如果不需要供孩子上學堂念書,一年有二兩銀子就夠全家人的花銷了。
如果有人藏著銀子不交,書院豈不是虧大了?
這念頭一起,她就啞然失笑。
這里有人看著,誰撿了荷包,誰沒撿,書院里的人自然清清楚楚。到時候進到里面去,誰交了荷包,誰沒交,自然也清清楚楚。
沒交的人,到時候直接喝破,讓她拿出來就完事,這銀子不可能丟的。
“哇,三兩銀子啊。”許雪這傻白甜看到銀子,只管在一旁感慨,兩只眼睛亮晶晶的,“長這么大,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多銀子。”
為防暗藏的人對許雪有什么看法,許熙嗔怪地看了許雪一眼:“難道你對這銀子有什么想法不成?”
“不不不。”許雪連忙擺手,“怎么可能嘛?我只是說說。這是別人的東西,我們怎么能要?丟銀子的人不定多著急呢。”
許熙就知道她會這樣。
她抿嘴一笑:“這就對了。咱們家雖沒錢,卻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淺的,不能壞了品行。長輩可一再教導咱們,要行得正、走得端。”
她將荷包放進袖袋里:“走吧,咱們趕緊進去上交,免得丟荷包的人著急。”
“走。”許雪也不多想,跟著許熙快步朝前走去。
可等她們拐了個彎,迎面就走過來一個婆子,一臉焦急地掃視著地面,嘴里還念叨道:“去哪兒?怎么不見了?”
許雪看這情形,連忙上前問道:“婆婆,你是不是丟了荷包?”
婆子一聽這話,頓時一喜,連連點頭:“對對,我丟了個荷包。姑娘你是不是看見在哪兒了?”
“對。”許雪轉過頭來,看向許熙。
許熙很想撫額:許雪這傻白甜的表現,也不知書院會不會在意。
她沒搭理許雪,向婆子問道:“婆婆,你那個荷包是什么樣的?里面裝了什么?”
許雪雖然天真,卻也不是傻的。聽到堂姐這么問,她也反應過來了。
萬一她們撿的荷包不是這婆子的,婆子一見里面的銀子又直接昧下,那她們豈不是做了傻事?
她當即也看向了婆子。
婆子笑道:“荷包是紅色綢緞的,上面繡了點花。”
許熙見她停住不說了,便又問道:“里面裝了啥?”
不怪她這么小心,撿到荷包既是書院出的考題,那么這道考題想來不會“撿到——交上去”這么簡單,總還會在這上面做文章。
前面考的是品行,這會兒應該考的是洞察力、判斷力了。
果然,聽她這么問話,婆子的表情便有些不對了。她目光閃爍,神色慌亂,卻還是佯裝鎮定地道:“這是主子賞我的,我還沒來得及看,就丟了。”
說著,她朝兩人福了福身:“如果兩位姑娘撿到了荷包,煩請趕緊還給我。我一會兒還得去給主子做飯,可不能耽誤了時辰。”
她這表現,讓許熙禁不住在心里叫了一聲好。
如果這是考題,這婆子的表演自然不能太高超,讓人看不出一點破綻;相反,也不能太拙劣,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不對。她需得演得恰到好處,既讓有心人發現,又不能太明顯。
而這婆子剛才那表現,在許熙看來,絕對是影后級別的。那演的那叫一個好,眼神有慌亂,卻又不明顯,正好給細心觀察的人看到。
許雪雖有些甜白甜,卻是個心細的。方才許熙沒有直接把荷包拿出來,而是盤問婆子,這就給了許雪一個提示:荷包并不一定是婆子的。
所以剛才婆子露出來的那一點點慌亂,也被許雪看到了眼里。她心里立刻警覺了起來,直覺這件事有蹊蹺。
“你既說不出荷包里裝的是啥,我們也不能把荷包給你。”許雪道,“你跟我們一起進去吧,我們把荷包交給考官的時候,你確認一下。如果真是你主子打賞給你的,考官自然會把荷包還給你。”
“喂,你這小姑娘怎的這么羅嗦?我都說了我要趕時間去給主子做飯,哪有時間浪費?趕緊把荷包交出來,為了表達謝意,我酬謝你五錢銀子。要不然,我可跟考官說你們偷我荷包了!”婆子一改剛才和言悅色,表情兇惡起來,口出威脅之意。
“進去不過一會兒的功夫,而且事出有因,你主子還剛剛打賞了你,就算耽誤一點時間,想來她也會體諒你的。行了,趕緊走吧,咱們抓緊時間。”
許熙說著,對許雪低聲說了一句:“快跑。”拉著她就跑了起來。
婆子本來還有一場戲,那就是威脅不成,就動用武力。一般這樣的小姑娘都沒什么力氣,更沒膽氣。一旦婆子要動武,小姑娘們就會軟下來,把荷包奉上,息事寧人。
反正荷包里的銀兩又不是她們的,她們沒必要為了荷包把自己的性命搭上。
她實在沒想到這兩個小姑娘不按套路出牌,一言不合就開跑,還跑得飛快。等她作勢要追上去的時候,兩人已拐了個彎,沒影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