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生船長的氣了,是我叫他來的。”隱心眉趕快爬起來,盡量表現得不像做賊似的,從旁邊拉出一張椅子,客客氣氣地請馬尾藻坐下來。
“你們大半夜的要聊什么?”雷馬薩皺起眉頭盯著他們倆。
“公爵,”船長忍不住了,他早就憋了一肚子消息要拿出來賣弄,“我昨天告訴依狄萊的就是這件事——昆西沒死,我們找到他了!”
“真的?”雷馬薩還是神色不悅。
“我是在植物園的廢墟那邊找到昆西的,他全身的骨頭都被打碎了,整個人腫得像個爛西紅柿!我要是再遲去一步他肯定活不了,那樣我們就會失去一個重要線索——”
“昆西現在在哪里?”雷馬薩問隱心眉。
“我讓手下人把這小子抬到了岡德勒船塢旁邊的一座酒館里,那里的老板和酒保都是我們的人。”馬尾藻搶著回答,滿臉得意洋洋,根本沒有注意到雷馬薩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因為船長找到他的時候,他因為傷得太重已經快死了,根本不能說話。”隱心眉小心翼翼地窺視著雷馬薩的表情,低聲補充。
“還有,我——”
“行了!船長!”
雷馬薩終于打斷了船長的自吹自擂,后者這才發現他的老板情緒相當不佳。
“我要強調一點——以后無論隱心眉是否同意,你都不能在半夜一點鐘不敲門就直接進她的艙房,知道嗎?”雷馬薩臉色依舊難看。
“是的,公爵。”馬尾藻訕訕地說,心里為這次被打斷而不高興,他覺得雷馬薩簡直是小題大做。
馬尾藻一把年紀,可是把情緒寫在臉上的本事一點也不必小自己三十歲的雷馬薩差多少。
“那么今晚船長找我有什么事呢?”隱心眉怕他被雷馬薩訓斥了之后不高興,趕快繼續說,“這個點,應該沒什么消息從酒館那邊傳過來吧?”
“這個事兒有點奇怪,至少我覺得奇怪,又不好意思問別人,想來想去也只能找依狄萊,畢竟我覺得,咳,咳,這不是我們管的事······”
馬尾藻的聲音越說越小,對著腦袋一陣亂搔,頭皮屑頓時四處飛揚。
“到底是什么事?”雷馬薩相當警覺地皺起了眉頭。
“就是——在昨天,哦不對,是前天的時候——”船長說著臉竟然紅了起來,“我在依狄萊房間發現了一只猴子,小小的,我看著挺好玩的,就拿回去放在房間里養了起來······”
隱心眉和雷馬薩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特別是隱心眉——我的房間里竟然有只猴子,我怎么還不知道?
“······當時還沒什么問題,可是今天猴子脾氣越來越壞,似乎很想出去,嘴里罵罵咧咧,把我的檳榔扔了一屋子,還吐痰在枕頭上——我把它從門廊外面捉回來的以后,這玩意就開始不吃飯,好幾次我以為它是不是死了,在那里一動不動。我本來不想然后讓知道我一把年紀了還喜歡猴子,但是我心里實在著急,所以就來——”
“你為什么會在隱心眉的房間里發現猴子?這么說你今晚就不是第一次闖空門咯?”雷馬薩從床邊站了起來,對馬尾藻怒目而視,看樣子真的生氣了。
“那天是依狄萊陪著那個嬰茉出去了,”馬尾藻因為自己被形容為“闖空門”而覺得不高興,急急忙忙地為自己辯解,“我從她艙門口路過的時候,聽到里面有翻墻倒柜的聲音——”
“原來船長你就是那個偷衣賊!”隱心眉驚訝地說,“我明明記得我把那件夾克放在床上,可是回來卻不見了。”
“我沒有偷,依狄萊!”船長委屈萬分,“是猴子把你屋子里弄得亂七八糟,所以我替你收拾的時候應該一起塞進衣柜里去了······”
“行了!”
雷馬薩非常惱火,他厲聲對馬尾藻船長說,“船長,我希望你能尊敬我的未婚妻——”
“我很尊重依狄萊——”
“聽我說完!隱心眉馬上就要成為我的妻子,可是你們從心里根本就沒有把她當成莫利斯家的女主人!如果你真的尊重她,就不會胡亂闖進她的房間——更不會連著兩次!”
馬尾藻又變了一只矮了半截的霜凍茄子,隱心眉很想告訴雷馬薩其實自己一點都不生氣,不過她擔心這樣會讓他更加生氣,索性只能由著他發火,等他出完氣了再說。
“而且之前我在提醒你的時候,你根本不覺得自己做錯了,是不是?”雷馬薩怒叱道。
隱心眉覺得不能再由著雷馬薩繼續這樣直眉怒目下去,于是趕緊用胳膊肘戳他。
過了好久,馬尾藻才心灰意冷地說,“我錯了,依狄萊,對不起。”
隱心眉趕緊表示自己根本沒往心里去。
三個人好一陣冷場。
過了好一會,隱心眉才想起自己剛才就覺得不對勁的東西——
“猴子!猴子!”她大叫起來,“船長,那是不是一只僧帽猴?”
“什么是僧帽猴?”船長露出憨厚的笑容來掩蓋自己在生物學上的無知。
“你怎么知道是僧帽猴?”雷馬薩驚訝地問 “我們去你的房間看看不就好了?它還在吧?”
“在在在——公爵、依狄萊,這邊走······”
馬尾藻的艙房比隱心眉想象的干凈得多,除了幾件基本的家具,他竟然還有一個裝著二十來本書的三層書柜。
在書柜的底層,放著一個縫制得相當精細的小窩,里面睡著一只個頭不大的小猴子,腦袋上黑色的簇尖絨毛像苦修士的尖帽子,除了胸口的毛色呈乳黃色,其他部位全部是黑毛。
果然是以前偷了隱心眉號角的那只猴子!
“這畜生從早上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躺到了現在······”
船長露出焦急的神色,發現隱心眉正在笑著看著自己的時候,又覺得自己這樣擔心真不像個男人,那張樹皮似的老臉變得通紅。
“它應該還活著;看,胸口還在起伏——啊!”
“嘰嘰嘖嘖——”
猴子猛地睜開眼,一下子撲到了隱心眉的臉上,蹦了好幾個跟頭,高高興興地在她的肩膀上玩起了蕩秋千。
“你們認識??”雷馬薩和馬尾藻異口同聲地說。
“何止認識,它還是我在威盛凱第三軍營時的戰友。”
隱心眉舉起了右手,猴子莊嚴又默契地擊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