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坐下,尚清源就將保安部名冊送到了岑博文跟前,岑博文接過名冊,瞥見尚清源還沒有離開的意思,就揚揚手將他趕了出去。
飛速地翻著名冊,漠視了一群大老爺們,岑博文將視線聚焦在了保安部唯一的女員工頁面。
“卓嘉莉?”看著照片上清純的臉,岑博文腦里模糊浮起了一絲似曾相識的印象,具體又說不上是什么。
岑博文頭枕在椅背上,閉起眼睛,可就是感覺沒找到舒適的姿勢,他有點煩躁地扶了扶脖上的領帶,陡地站起來,徑直往門外走去。
“師兄,您去哪呀?”
“保安部,不用跟來。”
自頂樓而下的電梯,經過的樓層都沒有人敢進入電梯廂,不是被岑博文凌厲的眼神鎮住,就是被他英俊的相貌所迷住,反正都邁不開腿。
直到60層的門打開。
哪怕被矯情的陌生人掌摑,被虛偽的前同事漠視,都沒有如今這般尷尬,卓嘉莉第一反應就是莫名地想逃,越快越好,越遠越好。
但是腳卻不聽話地已經踏進了電梯廂,然后電梯門徐徐關上,也關掉了最后一絲逃生的希望。
心里默默嘆了一口氣,卓嘉莉迅速地轉過身,靠在了離門最近的一個角落,低頭不語。
岑博文表面還如平常般沒有表情,仿佛電梯里就只有他一個人,但眼角卻不自覺地瞥向角落方向。早上隔得遠還沒有留意,現在這么近的距離,他能清晰見到她身上穿著的和昨天奇怪的制服不同——今天這女人怎么將保安服都穿得那么…好看。黑色西裝套裝,腰間的白色間條剛好勾勒出腰部曼妙的線條,身形有點瘦削,但比例很均勻,黑色的頭發剛過肩,隨意扎起來,幾縷碎發俏皮地搭在耳朵旁,把紅紅的臉頰——怎么臉這么紅,還腫了一塊?
卓嘉莉沒由來地感覺到來自背后的灼熱視線,扭了扭頭從電梯鏡墻偷看身后,不禁嚇了一跳:這家伙怎么眉頭皺成這樣看自己?他就那么討厭自己嗎?憑什么她要站在這里給他鄙視?
卓嘉莉翻了翻白眼,伸手摁下下兩層的電梯按鈕,然后電梯門還沒開全就一陣風似的溜了。
岑博文目送著卓嘉莉奪門而出,眼神不禁暗沉了下來。思緒過后電梯穩穩地停在了一樓,岑博文沒等電梯門打開,就快速摁著關門鍵。
尚清源看著快去快回的總裁,不禁有點疑惑。
“師兄,怎么那么快回來?是落下什么東西嗎?叫我幫您拿就是了。”
岑博文冷冷端詳著尚清源,這個師弟什么都好,就是話多了點,這個毛病得治!
尚清源被看得有點頭皮發麻,眨了幾下眼好歹閉上了嘴。
岑博文把雙手插在褲兜里,仿佛漫不經心卻字字句句都清晰地鉆進尚清源耳朵。
“馬上,調查一下60樓,剛才發生了什么暴力事件。”
暴力事件?尚清源心里一陣涼風。總裁師兄還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可誰叫自己是特助呢?排除萬難能人所不能就是特助的特別之處!
不到5分鐘,尚清源已經在監控室調取了60樓一個小時前開始的所有錄像畫面,一切秩序井然,無處不展現著頂級企業員工的應有樣貌。尚清源快進來回看了幾次,都沒看出什么暴力苗頭,除了,女洗手間走出了穿著保安服的人?他趕緊讓技術員放大了畫面,這個不是昨晚和師兄倒在地上的女人嗎?畫面中的女人稍稍低著頭,可在超高清攝像頭前,她臉上的異樣還是能被人清清楚楚看到。
尚清源皺皺眉:“這里倒回去。”
一群女人魚貫而出,中間那位怒氣沖沖的臉倒也見過。雖然昨天尚清源只見了容茜茜一面,但過目不忘的本領可是在讀書時期就訓練下來的。
一前一后的女人們,各自奇怪的表情,經過尚清源的火眼金睛過濾后,“暴力事件”該被拼湊出個輪廓了。
尚清源順手拿起桌面一個馬克杯,朝技術員拋下一句:“借用一下,待會還給你。”也不等杯子主人同意,他就離開監控室,直奔60樓而去。
60樓是振中傳媒前兩年才成立的新媒體廣告部,隨著互聯網業務的蓬勃發展,人們對廣告的接觸,很多從傳統的紙媒轉到了電子新媒體。振中早幾十年在傳統媒體行業打下了深厚的根基,在面對新媒體的沖擊下,也做了創新轉型的嘗試,新媒體廣告部在振中集團地位也在發展中緩慢提升。
由于是連接新鮮事物的部門,部門員工多是青春男女,之前卓嘉莉大學研修的就是新媒體廣告學,進入這個部門更是如魚得水,極得賞識,很多大項目都交給她負責,因此也引起不少平庸人士的背后妒恨。
尚清源進入新媒體廣告部,低頭走進茶水間就找個角落坐下,眼睛裝著看杯里的咖啡,耳朵實則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也是巧合,坐了沒一會兒,兩個分別穿著藍色、黃色職業連衣裙的女子就進入了茶水間,也沒理會有沒有旁人,兩人就熱烈討論上了。
藍衣女子一臉興奮地炫耀起來。
“剛才你沒和我一起上廁所,真的虧大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好戲?”
黃衣女子忙活著對付咖啡,對藍衣女子的夸張一笑置之。
“我們部門就這么多人,哪能翻出什么浪?”
藍衣女子愈發情緒高漲。
“你別說,還真的翻起巨浪了!那個貶到保安部的卓嘉莉竟然回到我們樓層的洗手間!”
“真的?”黃衣女子眼神一亮,不過很快又暗下去。“就這樣有什么特別的?不就一只喪家之犬回來舔舔舊窩。”
藍衣女子燦爛地笑了,仿佛在取笑黃衣女子的短視。
“她一個人回來當然沒什么意思,有意思的是,洗手間里還有一個人,更有意思的是,這個人把卓嘉莉打了!”
“啊?誰這么有‘正義感’?”
黃衣女子的注意力總算是全被引了過去。
“不就剛來的那個容茜茜唄,一個巴掌甩過去,那叫一個精彩!”
“我太崇拜容茜茜了!她可是替我們把惡氣都出了,那個卓嘉莉,以為全天下就她最厲害,老總啥活都只記得給她,把我們的功勞都搶走了!”
“就是就是,活該!”
尚清源認真地聽著兩人的熱烈討論,心里大概捋了個脈絡:昨天在總裁辦公室的小姐,將總裁發配去保安部的女人打了,然后總裁讓他去調查事情,那究竟總裁是要幫哪個女人呢?
這事真難辦啊!邊想著,尚清源邊下意識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猛然想起什么,“噗”一下全噴出來。
尚清源將查到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向岑博文作了報告,由于還沒猜透岑博文的想法,尚清源在匯報的時候盡量保持一個不偏不倚的中立態度,于是成了容茜茜打人“迫不得已”、卓嘉莉被打“有點委屈”。
岑博文聽完事情,臉若冰霜,盯了窗外半晌,才將視線落在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
“通知新媒體廣告部,下午勝遠特別項目組全體成員開會,向我報告具體方案!”
勝遠地產是振中傳媒多年的大客戶,勝遠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地方小開發商發展到今天上市公司行業龍頭,和振中一直以來的精心策劃幫助密不可分,因此勝遠的所有宣傳案子幾乎都由振中負責。
之前,勝遠一直由振中傳統廣告部服務,這幾年新媒體用戶的爆炸式增長,也讓勝遠有意愿加大這塊的宣傳投入,于是新媒體廣告部也新加入到了服務行列。
每年宣傳費過億的大客戶,放在哪個公司都是搶手的香餑餑,能分杯羹攤派上勝遠,新媒體廣告部上下激動不已,人人都爭相想進入項目組,做好了這個項目那是名利雙收。
毫不意外卓嘉莉是老總欽點,第一個成為項目組成員,少不免又惹來了不少妒忌。有卓嘉莉的參與,項目順利過關那該是板上釘釘的事,只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新總裁來的第一天,卓嘉莉就無緣無故被貶去了保安部,換來個手不能提腳不能抬的容茜茜,新媒體廣告部老大付英可是一個頭兩個大。
付英雖姓“付”,卻是新媒體廣告部名副其實的正領導,四十出頭,之前是從傳統廣告部副手調過來的,所以也很忌諱被人稱“副”,大家就用她的名字“英”稱為“英總”。
接到尚特助的電話,付英的頭更疼了。新媒體廣告部剛接到勝遠的案子,卓嘉莉就被調走,其他組員還沒能挑起大梁,原本一周時間做準備,突然一半時間沒到下午就要出方案,還要直接向總裁匯報,搞砸了那不是要全公司看她笑話,說她付英能力不足?!
情急之下,付英連忙召開緊急會議,和項目組組員商討對策。
容茜茜見大家都急急忙忙地和英總進了會議室,就向隔壁桌的同事打聽是怎么回事,一聽是部門的大項目,再聽要向高富帥總裁匯報,這么好的表現機會怎么能少了她容茜茜?
容茜茜現在坐的位置就是原來卓嘉莉的,電腦什么的都在,昨天她用電腦時剛好看到桌面有一份關于這個項目的方案草案,雖然還不是很詳細,但總算框架齊全,自己努努力上網搜一下,還是能拼湊點內容的。從與其他女同事迅速建立起來的“塑料花”感情上,她約摸了解到卓嘉莉的能力,卓嘉莉做出來的東西或許能幫助自己走上一條青云路。
容茜茜將卓嘉莉的方案打印出來,借故躡手躡腳靠近會議室,想偷聽多點關于項目的信息。
會議室里,付英激動地摔著文件夾。
“這樣的方案小學生都能做得出來!我們好意思打著振中的金漆招牌給人送出去?”
在場的人都低著頭噤若寒蟬,只有門外不知天高地厚的容茜茜在心里偷著樂,急于表現的她連門都沒敲就推門闖進了會議室。
付英正在氣頭上,無故被人打擾無異于火上澆油,大吼一聲:“滾出去!”
容茜茜嚇了一大跳,但手上拿著“皇牌”,她膽子重新壯了不少。
“英總,您先消消氣!”容茜茜帶著傲嬌的表情,繞過或疑惑或鄙夷的其他組員,小步跑到付英身邊。
“雖然我剛來,但我對新媒體廣告也很感興趣,剛得知部門要趕大項目方案,就將自己一點想法寫了下來,希望能幫到大家,請您指正!”
沒等付英第二次發作,容茜茜快速打開文件夾,將項目方案框架擺在了付英面前。
付英怒氣無處發泄,正想對著這個送上門的出氣筒動動刀子,但眼光一落在面前的文件上,頓時忘記了發火,專心看起上面的文字。
這份方案雖還不是很完善,但也比剛才其他人提交的小學生作文好太多了,勉強應付下午的匯報應該是可以的。這個容茜茜,原來還有兩把刷子嘛!
付英臉陰轉晴,站起來拍拍容茜茜肩膀,柔聲夸贊起來。
“小容,沒想到你這么有想法,做得不錯,下午就由你來代表我們項目組進行匯報。”
會議桌前的其他人都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剛剛才走了個卓嘉莉,莫非現在來了個更“上進”的容茜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