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午餐依然很豐盛,沈初言勉強吃了半碗就放下筷子,在舅媽詢問的目光里率先開口:“我準備下午回家。”
他不管是神色還是語調口吻都異常平靜,并沒有奢望誰會出聲挽留,只是出于禮貌通知一下在座的諸位。畢竟吃了他們家近倆禮拜的大米,若是招呼不打一聲就溜跑了也太不像話。
外婆從接完電話眉頭始終都沒舒展開,原本還在絮絮叨叨的嘴突兀地一頓,避免被追著問長問短,沈初言已經搶先站起身:“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說完之后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他竟然也會有這么禮貌的時候?
在家里吃完飯他通常都是丟下筷子就走人,現在父子倆在餐桌上偶爾還會說兩句話,之前那會兒一人端一個碗分開兩邊坐,全程毫無交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只是碰巧拼了個桌。
“哎,言言…”
見他提步就走,連多余的客套話也省了,外婆急忙張嘴哄人,想他再多玩幾天,同時沖兒媳婦使眼色。老實說初言并不擅長應付這些,現在光是聽她們說話就感覺頭疼,他是真的一秒也呆不下去了,但理智還未徹底喪失,所以他忍住了涌到嘴邊的臟話。
王建拎著一兜水果進門,聽見喧嘩聲從餐廳方向傳來,快步走過去,笑問:“說什么呢這么熱鬧?”
只見老太太一雙手緊抓著初言的胳膊,正急切地說些什么,初言不敢大幅度掙脫,以免老太太摔倒,只是臉上的神情隱約透出一絲不耐煩。
“也不知道言言怎么了,早上還好好的,現在非要回家去,怎么勸都不聽。”想起現在住在沈家的那個女人,老太太滿是皺紋的臉上充斥著恨意,在沈初言胳膊上掐了一下,又猛地松開,“住在這里有什么不好,啊?回去天天面對你后媽,不覺得惡心?”
沈初言:“…”
王建忙走上前扶住老太太:“媽,初言不是小孩子,他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話到這里,他目光復雜地一瞥沈初言,“怎么,是舅舅哪里做得不好,怠慢你了嗎?”
“…不敢。”沈初言有些呼吸不暢,但身姿依然站得筆直。
他后悔了,他就不應該跟舅舅過來這里。
“當初就應該讓你媽媽把你的撫養權爭取過來,憑什么便宜梁敏君那個賤女人?你爸現在多了個女兒,你還指望他以后會一碗水端平?”哪怕她之前才在電話里訓斥王瑛對初言關心不夠,心里也清楚王瑛不是一個合格的母親,但是人就會有私心,老太太當然不希望親外孫被小三拐走。
說是善意提醒也好,挑撥離間也好,老太太的目的都十分明確。
沈初言緊抿著唇,臉色隱隱帶著幾分蒼白,他清晰感受到從胃部涌上來的嘔吐感,還有幾分因缺氧造成的痙攣,可他卻連眼皮子都沒眨動一下,過后慢慢笑了一下,語調卻聽不出什么意思:“有什么區別嗎?跟著我爸就多一個后媽,跟著我媽就多一個后爸…跟著誰不都是一個外人?梁敏君暫時沒那個膽子在我碗里下耗子藥,你們真沒必要緊張成這樣…”
“我媽都走了快兩年了吧?你們看我這不是還活得好好的么…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