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爸爸口中的取舍
當季小河講完自己和張碩的故事，季春來和劉青霞的臉色已經愈發的難看了。
季小河看著自己的父母，知道今天勢必要經過一番暴風驟雨，現在這個情況，已經是變天前的最后征兆了。
劉青霞率先按捺不住了，從沙發上站起來，看了一眼還在那里坐著的季春來，說道：“你咋的啊！就這么坐著啊！就沒有什么話要跟小河講嗎？”
季春來最煩的就是劉青霞這個樣子，要不他跟她過不到一起去呢，就這樣的能過到一起去才怪了！
“小河啊，你說的那個張碩現在人在哪里啊？”季春來問道。
季小河看了一眼站著的母親，又看向了季春來，然后低著頭說道：“他現在還在戒毒所里面，接受戒毒治療。”
“哦，那他要多久才能從里面出來啊？”季春來又問道。
“這個具體時間我也不清楚，我也只是去看過他一回。”季小河還是低著頭回答道。
這時候劉青霞從一旁插話道：“他真的是你說的什么攝影記者？”
季小河抬起頭，很肯定地對劉青霞說道：“當然是攝影記者啊！不信你們可以在網上去搜，他有好多作品都獲過獎的！喏…這張照片就是他拍的，同時也獲獎了。”
季小河指著墻上掛著的那張自己照片說道，那張照片就是張碩在季小河參加舞蹈大賽時，給她拍的那張照片，也是因為這張照片的緣故，才讓季小河和張碩結下了愛情的種子。
季春來和劉青霞一起看向那張照片，照片里的女兒被拍的就像是天使一樣圣潔，兩個人盯著照片看了一陣兒，好像是都明白過來了。
“哦…那個時候你們就在一起了啊！原來如此！怪不得那時候我要過來，你推脫說自己不在家呢，原來就是因為這個小子，你是一直都在騙媽媽啊！”劉青霞此時的火已經被徹底拱起來了。
“媽媽，不是你想的那樣！那時候我還沒有和他在一起呢，那陣子我確實有很多演出任務的。我跟他在一起是后來的事情，更何況那時候張碩經常要出國，參加時裝周的拍攝任務，一去就是本個月或者一個月，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也的確不多啊。”季小河跟劉青霞解釋著，并不想媽媽誤解自己是故意騙她的。
一直在旁邊沒有說話的季春來，這時候開腔了：“小河，現在那個什么張碩還在戒毒所里，你現在又懷了他的孩子，這些你都跟他講過了嗎？而且你這個孩子是否健康，這些你都去醫院做過詳細的檢查了嗎？
我作為你的父親，雖然平時很少管你的事情，但是這件事情我可不能不管了。你跟我好好講講，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聽著父親的問話，季小河心中也是很委屈的，望了一眼在旁邊注視自己的媽媽，季小河說道：“爸爸、媽媽，我懷孕的這件事情，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張碩。但是我已經去醫院做過檢查了，醫生說孩子的各項指標都很好，我想生下這個孩子。”
“你說什么小河！你瘋了嗎？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劉青霞聽到自己的女兒居然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剛才一直都在拱火的那座火山終于爆發了。
對于女兒的這個決定，季春來也沒想到，同樣很驚訝地看著季小河。
季小河其實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知道該來的肯定是躲不掉的，心里一橫，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媽媽！您也是生我養我的母親，難道您就不理解做女兒的這份心嗎？雖然我還不知道孩子的性別，但是不管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她畢竟是一個生命啊！無論怎樣我都不會放棄她的，我也很想做一名母親。”季小河邊說著，邊用手摸著自己的小腹。
看著女兒這副執迷不悟的樣子，劉青霞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但是季小河那一副很陶醉的模樣，知道女兒這時正是母性爆棚的時候，自己如果硬來，女兒肯定是不可能屈服的，讓她又不知道該如何跟女兒講道理了。
于是她走到季春來的跟前，用手扒拉一下他，并且對他使了一個眼色。
季春來知道劉青霞是讓自己來勸女兒，可是現在看季小河的樣子，明顯是死了心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的架勢，自己要是把女兒逼急了，指不定會發生什么不好的后果呢。
畢竟在和劉青霞離婚的這些年，季小河都是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季春來是最了解自己女兒的個性。表面上看季小河是一個乖乖女的樣子，可實際上自己的這個姑娘脾氣倔強的很。
從小到大，自己都沒有深說過她，現在要想讓自己說服她，恐怕還真有一些難度。
季春來看著季小河，將聲音故意放緩，說道：“小河啊，來爸爸這里。”
季小河很乖巧地坐在了爸爸的沙發扶手上，小鳥依人般的依偎著他。
“小河啊，爸爸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爸爸想要問你幾個問題，你能如實地回答爸爸嗎？”季春來問道。
“爸爸，你問吧。”
“嗯。你最近是不是還在劇團里訓練？”
“是啊，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對于懷孕的人來說，頭三個月是最為重要的時刻。尤其是你現在還是舞蹈演員，你懷著個孩子，還怎么做訓練？”
“而且你懷孕的事情，恐怕你們劇團還沒有人知道吧？要是你們劇團的負責人知道你懷孕的消息，你認為他們還會讓你繼續訓練嗎？”
“你就受不了訓練，那么再由演出任務，你認為你還會有角色可演嗎？”
“而且生孩子懷孕十個月，再加上產假四個月，算來這就是一年多的時間了。
產后你還要做產后的恢復，即便是你不哺乳，那孩子那么小由誰來帶？
我和你媽媽當然可以幫你分擔這些，但是孩子的成長，最好是由父母來陪伴。
我們養你到這么大，即使是我跟你媽離婚了，也沒有放棄陪伴你的成長。
這一點起碼你媽媽她做到了，雖然說在婚姻上我們都是失敗者，但是作為母親，我認為她還是合格的。
更何況你當初很小就喜歡舞蹈，從小開始學習、訓練，現在剛剛有了一點成績，因為懷孕的事情，你可能就要告別你最喜歡的職業了，你真的做好這個準備了嗎？”
季春來一連串的問話，讓季小河無言以對，開始坐在他的身旁默不作聲起來。
季春來也沒有再說下去，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劉青霞，也沒有說什么，朝著廚房的陽臺走去。
劉青霞暗自佩服季春來問的這幾句話，他沒有指責女兒的無知，而是用直面事實的角度，來誘導季小河思考。
這個分析問題的角度，自己可是從來沒有想過的，所以自己現在的事業也不小，但是跟季春來比起來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這就是所謂的差距和語言的高度嗎？
就在劉青霞向接下來看看女兒反應的時候，自己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拿出手機一看，是趙洋打過來的，劉青霞只得跑回季小河的臥室去接電話了。
客廳里只剩下季小河自己一個人。
被父親的那番話說的心情復雜，季小河現在還真是開始動搖了…
是啊！自己從小不懈的努力，一路走來，真好像是一本升級手冊一樣，一個級別一個級別的考試，一個比賽接著一個比賽的競爭，然后又是升學、考試、評級，最后終于走到了一個人生的小巔峰上。
現在在劇團里，每場演出自己都是第一領舞，這份殊榮在劇團里有著多少雙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在盯著自己的位置，只要自己稍有懈怠，這份殊榮就會被別人搶走。
而現在自己懷了這個孩子，恐怕很快自己就再也不能登臺演出了。
等自己再生完孩子，劇團里恐怕自己連個替補演員都不如了。
想著這些可怕的事實，季小河的心正開始一點一點的動搖起來。
她摸著自己的腹部，感受著腹中的那個小東西，想著因為自己的執念，竟然要剝奪這個無辜的生命，眼淚再一次從眼眶中滾落下來。
自己到底該怎么辦…
劉青霞接完趙洋的電話，從臥室重新來到客廳，看到自己的女兒，正雙手放在腹部，肩膀上下抽動著，已經泣不成聲了。
劉青霞看到女兒的這一幕，心都快碎了…
畢竟是自己親生的女兒，而女兒現在同樣也要成為母親了，自己哪能不懂得女兒現在是怎么想的呢！
讓她下這個決定，對女兒而言，可真是太殘酷了。
劉青霞畢竟也是女人，此刻也是留下了眼淚，走過來從后面抱住了季小河。
季小河知道抱著自己的是媽媽，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有些聲嘶力竭地說道：“媽媽！我該怎么辦！我不想失去這個孩子啊，可是我又沒有辦法！媽媽…”
聽到女兒撕心裂肺的哭喊，劉青霞的心也猶如五內俱焚，緊緊抱著季小河，眼淚也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一串串地滾落在女兒的秀發之上。
“我的寶貝兒，媽媽知道你心里苦！可有些事兒，本就是很無奈的，其實媽媽又何嘗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呢！別哭了寶貝兒，無論你做什么決定，媽媽都不會埋怨你，都會支持你的。”
聽到客廳里傳來女兒的哭喊聲，季春來趕緊掐滅了香煙，跑出來看看發生什么事情了。
當看到母女倆抱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心也開始了絞痛，而且絞痛的還非常厲害。
季春來才口袋里拿出了一個小瓶子，從里面倒出了四粒黃色的藥丸，放進了嘴里，含在了自己的舌下。
幾年前季春來就查出了心絞痛，所以速效救心丹就成為他隨身攜帶的必備藥品。
今天女兒懷孕的這個刺激，季春來已經預料到自己肯定會觸發心絞痛的發生，然而這一刻就這么來了。
服下藥含在舌下好一會兒，那種心如刀絞的刺痛感，才逐漸被緩解。
季春來扶著廚房的門框，深深喘了兩口粗氣，左臂在那里連續的做了幾個掄動的動作，然后又用右手，使勁捶打著自己的左胳膊。
聽到聲音，母女倆同時后頭去看季春來。
“老季，你怎么了？是不是心臟病又犯了？”
“什么？爸爸有心臟病，媽媽，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啊！”季小河從劉青霞的懷抱里出來，急忙跑到季春來的身旁，有些狐疑地看著爸爸。
“爸爸，你現在好不好，用不用去醫院啊？你得了心臟病都不告訴我。”
季春來的臉色很蒼白，朝季小河笑了一下，說道：“沒啥大事啊！這都是老毛病了，我剛才已經吃過藥了，現在已經好多了。”
這時候劉青霞也來到了廚房，用杯子接了一杯熱水，遞給了季春來。
季春來接過水杯，喝了半杯，朝劉青霞說道：“謝謝你啊！”
“說啥呢！跟我啥時候還學會客氣了。”
“呵呵，你也好多年沒有跟我這么客氣了啊！所以我得謝謝你給我接的這杯水啊！”季春來朝劉青霞舉了舉手中的水杯。
“爸爸，你過來坐著。”季小河此時臉上還掛著淚水，卻是一副擔心的表情，扶著季春來到沙發上坐好。
季春來用手擦去女兒臉上的眼淚，笑著說道：“你可別怨爸爸啊！剛才那些話，我也只是要提醒你。我們做的每個決定，都是要有取舍的。只要你舍得一頭，那另外一頭自然也就好辦了。
人這一生，要面對很多次取舍，到底要犧牲哪一頭，都是很難做出決定的。我剛才只是想告訴你，選擇權在你的手里，無論你做出何種選擇，爸爸都會無償地支持你。”
季春來撫摸著季小河的秀發，一臉慈祥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這時候，劉青霞也走了過來，用手摸著女兒的肩膀，同樣對著季小河也點了點頭，笑道：“你只要是好好地生活，媽媽就會為你高興的。只是希望你這個決定，將來不會后悔就好。”
季小河看著面前父母慈祥的目光，感受著他們無私的那份愛，心里是那么的溫暖，從而心中也再次喚起了希望。
“爸爸媽媽，我決定了，我要生下這個孩子，畢竟他是一個還未成熟的生命，我不能因為自己的自私而放棄他！沒有什么事情比剝奪一個生命更可怕了，我不會放棄他，我要他！”季小河無比堅定地說出了這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