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景陽宮后,安蓉有那么一瞬間的茫然。
所有人都說她眾叛親離,哪怕是玉脂這顆棋子,也沒把她當回事。
分明一開始不是這樣。
她進宮那會兒,個個與她交好,她的人緣在那一批新人當中是最好的,卻不知哪一天她變成了現在這樣。
“玉婕妤的話娘娘沒必要放在心上。不過是一個不成器的賤人罷了,不值得娘娘費心思。”彭嬤嬤見安蓉不開心,安撫她道。
安蓉并沒有展顏:“是本宮把自己手里的一盤好棋給毀了!”
她原本可以像前世那樣不顯山、不露水,就把慕辭踩在自己足底下,是慕辭先看破了天機,這一世她才處處受制。
老天爺不公平,一切好處都給了慕辭,她找回前世記憶的時候卻那么遲。
永安宮。
其他人相繼離開,何賢妃留在最后。
慕辭對她道:“這件事傳得沸沸揚揚對你也沒好處。既然是惠妃攬下這件事,你配合她徹查便是了。本宮相信你的為人,念兒又那么敬重你這個母妃,你無需太過擔心。”
“是我給皇后娘娘添亂了。我也沒想到安貴妃居然會以這種法子來對付我,看來她是對念兒志在必得。”何賢妃淡聲道。
從她的表情來看,慕辭是絕對看不出她的心思的。
若不是事先知道賢妃心計深沉,她也不會料到這個人竟然才是隱藏得最深的那一個。
“安氏不過是跳梁小丑,你不必跟她較真。是了,念兒若學業不繁重,你讓那孩子多來永安宮走動走動。”慕辭突然想起,自己有些日子沒能見著獨孤念。
何賢妃應了,這才起身告辭。
見何賢妃離開了,絲竹問道:“娘娘要不要找個機會把大殿下接到永安宮居住?”
讓大皇子跟何賢妃,娘娘肯定不太放心。
孩子是無辜的,但是何賢妃卻連孩子都不放過,兩位皇子都曾遭何賢妃的毒手。
“本宮若接念兒過來住,只會打草驚蛇,就算要把念兒接過來,也得挑對時機才行,慢慢來吧。”慕辭略作沉思。
只是人家賢妃把孩子養得好好的,她卻突然要把孩子接過來,這不是會引起所有人的猜忌?
其實她擔心的人還有一個,那就是桔梗。
桔梗的身份已經敗露,繼續留在景陽宮當值,她只怕安蓉會拿桔梗來泄憤。
最穩妥的法子,是把桔梗調離景陽宮。
“娘娘既然有顧慮,就依照娘娘的法子行事,奴婢這就去辦。”絲竹說著就走開了。
此前娘娘也交待過這件事,要辦妥并不難。
沒過多久,絲竹回到永安宮,稱事情辦得差不多,只差往景陽宮那邊傳話即可。
安蓉得知桔梗要回鄉探望病重的親人時,根本不相信這是事實。
“難道就這樣讓桔梗出宮,娘娘卻什么也不做嗎?”彭嬤嬤和安蓉是一樣的想法。
安蓉按揉眉心:“是啊,本宮也不甘心就這樣放過這個叛徒。”
但是桔梗出宮已經成為既定的事實,她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就這樣吧。”安蓉沉聲回答。
彭嬤嬤還想說什么,被安蓉制止:“是慕辭掌管六宮,她有權利決定所有人的去留,包括桔梗在內。”
除非她成為皇后,代替慕辭下命令。
彭嬤嬤見安蓉又提起了傷心事,不好再說什么。
桔梗也很意外慕辭會突然下一道這樣的命令,她從景陽宮出來后,突然有些茫然。
做暗樁的時間太長,有時候她也會忘了以前自己是什么人。
當年是慕辭找到她,并給了她家人幫助,免于她家破人亡。她能去安蓉身邊伺候也并非巧合,都是慕辭在背后打點。
一晃這么多年過去,她離了景陽宮,竟然無所適從。
“桔梗,皇后娘娘有請。”這時絲竹現身,對桔梗道。
桔梗打起精神,隨絲竹前往永安宮。
她規規矩矩向慕辭行了禮,慕辭攙扶起她:“這些年你辛苦了。”
“奴婢不辛苦。能為娘娘辦事,是奴婢的福分。”桔梗低聲應道:“奴婢只是想不明白,娘娘為何不需要奴婢了。”
“說的什么傻話?你為本宮效力這么長時間,如今安貴妃已知道你的身份,你若繼續留在她身邊,她遲早會對付你。本宮希望能護你周全,才決定把你送出宮去。”慕辭柔聲回道。
桔梗悶悶不樂地道:“可奴婢出了宮,也不知能做什么才好。”
“你先回家鄉避避風頭,待將來本宮除去安貴妃,你若還想進宮,本宮接你進宮便是。”慕辭覺得這不是什么事。
桔梗知道這是慕辭的好意,謝了恩,她正要離開時,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一年安貴妃滑胎,奴婢大概猜到那一胎是怎么沒有的。”桔梗說起了之桃之死。
她也是無意間看到了之桃的指甲,想起之桃愛美,最喜歡抹指蔻。
定是有人換了之桃的脂蔻,脂蔻上沾了滑胎藥,所以之桃每回端藥給安貴妃用膳或喝補湯的時候,就是在喂安貴妃服食滑胎藥。
“那個人心思細膩,確實是個厲害的,居然用這種法子神不知、鬼不覺地除去了安蓉腹中的胎兒。”慕辭仍舊篤定,那個對安蓉下藥之人就是何賢妃。
“之桃對安貴妃忠心耿耿,安貴妃也十分信任之桃,卻也沒想到,害死她那一胎的正是之桃。”桔梗說完也有些感慨。
之桃對安蓉那么忠心,到最后卻是不明不白就被安蓉殺了。
這些后宮的主子一個個心狠手辣,皇后娘娘送她出宮,確實是為了她好。
臨行前,桔梗規規矩矩向慕辭行了大禮,最后是由絲竹親自送出宮的。
慕辭以為這是為了桔梗好,才把桔梗送出宮。
她也沒想到,桔梗出宮后,就再也沒有機會回來。
一天后。
“桔梗死了?”慕辭臉色微變。
“送桔梗回鄉的內侍也死了。”迎春向慕辭稟報此事,眸色悲涼。
娘娘本意是好的,怎知竟又是這樣的結果。
“現場可有留下什么線索?”慕辭定了定神,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