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辭聽到這里,已經不耐煩再聽下去:“行了,慕大人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
在慕直的心里,從來就不曾有過她這個女兒,更不曾對母親有過一點真心,試問如此又怎會后悔輕謾母親多年?
“辭兒,如今不是義氣用事的時候。你去求求今上,今上會罔開一面,繞為父一命的。”慕直急切地道。
慕辭既然能從沉香宮里出來,她自然就有辦法讓獨孤連城饒他一命,這才是他的生機。
前提是,慕辭要配合他。
只要他還活著,將來他就有機會東山再起,把獨孤連城這個皇帝拉下來。
慕辭看著情緒激動的慕直,眸色幽冷:“罷了,我給你一個機會。”
她隨后揚聲道:“把人帶進來。”
獄卒很快把臉色憔悴的林氏帶進來。
林氏看到慕直的瞬間,朝他撲過去:“慕郎要救救我啊,我還不想死…”
“辭兒來了,只要她求今上,今上會饒過我們的。”慕直說著,視線定格在慕辭的身上。
林氏將信將疑,慕辭會有這么好?
她看向慕辭,正對上她似笑非笑的雙眼。她心一凜,瞬間感覺到不妙。
“如果我說,你們兩個當中只有一個能活命,你們會作何選擇?”慕辭說著,拿出一柄匕首,放在林氏手里:“這是你的機會。你柔弱了半輩子,在慕大人跟前裝了半輩子的纖弱純良,今兒個是該讓慕大人看清楚你的本性了。”
林氏手指微顫,她淚如雨下,哪怕她此刻很憔悴,卻依然楚楚可憐,美得讓人心動。
“慕郎,我、我不、不能。如果我們之中只能活一個,我希望那人是你…”林氏傷心欲絕,往慕直的懷里撲去。
與此同時,她握緊匕首,欲趁慕直不備刺向他,慕直卻在關鍵時刻抓住她的手腕。
她虎口一麻,匕首便被慕直奪走。
下一刻,匕首已經刺進了她的心臟部位。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慕直:“你、你…”
這就是她的枕邊人,他寵了她一輩子,最后他竟然親手殺了她…不該是這樣的,慕直愛的人是她,敬的人也是她,他怎么舍得殺她?
慕辭一點也不意外這樣的結果。
慕直此人自私自利,他誰都不愛,只愛自己。甚至連他寵了半輩子的林姨娘,最后也死在他的手上。這樣的人,竟然是她的父親。
慕直沒看倒在血泊當中的林氏,他扔了沾了血的匕首,對慕辭說道:“我已經如你所愿,親手殺了林氏,你可以去求皇上了吧?”
慕辭神色平靜地看著慕直,她退后幾步,跪倒在地,朝慕直磕了三個響頭。
慕直看到這一幕,臉色微變,突然明白慕辭為何會對他磕這三個響頭。她分明是在謝他的養育之恩,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會做。
“慕辭,你不救自己的親生父親,會遭報應的!”他聲色俱厲地吼道。
方才她說過,他和林氏可以活一個,她不能言而無信!
慕辭起了身,頭也不回走出大牢,淡聲回他一句:“慕大人忘性大,想是已經忘了,慕辭和慕直早已脫離父女關系。”
她拋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走遠。
任憑慕直再如何破口大罵,慕辭也聽不見了…
慕辭去探望慕直的消息很快便傳進了景陽宮。
安蓉此刻終于能夠百分百確定,慕美人便是當朝太后。
于此同時,她也松了一口氣。
“若慕美人就是太后娘娘,往后她便是貴妃娘娘最強勁的對手,貴妃娘娘務必要想辦法除去才是。”之桃道出自己的擔憂。
安蓉淡笑不語。
之桃不明白貴妃娘娘這個表情代表了什么,正在她困惑的當會兒,桔梗接話道:“奴婢倒以為,貴妃娘娘往后都不必把慕美人當成對手了。”
之桃聞言蹙眉:“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安蓉卻很有興趣:“你且說說為何?”
“慕大人犯的是賣國通敵之罪,而慕美人是慕大人的親生女兒。慕大人以叛國罪被處死,慕家也被皇上抄了家,那慕美人和皇上之間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即便皇上不計前嫌,依然寵著慕美人,慕美人在后宮的路也不可能走得太順太遠。皇上給慕美人再大的恩寵,也越不過大夏國的國運,朝中重臣更不會允許皇上無條件寵著慕美人。所以奴婢以為,慕美人從今往后再不是貴妃娘娘的威脅。”桔梗有條不紊地回答。
安蓉目露贊賞:“之桃,論遠見,你不如桔梗。桔梗方才說到了點子上,本宮作為貴妃,無需去對付慕辭,便有無數人在身后拉著慕辭,不會讓她有機會向上爬。”
慕辭前身是太后,慕直又是慕辭的親生父親。而今慕直就要被處斬了,試問這樣的慕辭還有什么威脅到她的地方?
終慕辭一生,都不可能有機會染指中宮之位,甚至連妃位也將難以迄及。
之桃看一眼垂眸而立的桔梗,心里頭對桔梗多有不喜,但她也不能讓貴妃娘娘看出端倪。
桔梗越本事,她在貴妃娘娘心里的位置就越不穩當,這可不是什么好現象…
獨孤連城為免夜長夢多,很快便下了旨令,處死了慕直。
慕直被處斬的那一日,慕辭心里空空的,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自此,慕府中人被流放的流放,被發賣的發賣,被處斬的處斬,這是意料之中的結果。
所幸慕家二房受到的波及不大,雖然也有影響,但好歹沒有性命之虞,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這天晚上,慕辭睡不著,只要一閉上眼便是慕直小時候親手教她習字的畫面。他說他的女兒將來要成為大夏國最尊貴的女人,還說將來慕家會成為大夏國最尊貴的姓氏。
原來一切早已有跡可循,她卻未曾上心。
獨孤連城見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索性命人掌起了宮燈:“朕陪你出去走走。”
“你明日還要早朝,我換個地方歇息就好。”慕辭說著,披衣下了榻。
獨孤連城看著她下榻,眸色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