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清凈,素雪窸窣,不遠處的誦經聲,莊重圣潔。
不待宋風晚動作,房門打開,伴著股冷風,懷生縮著脖子沖進來,“姐姐,你怎么還不上床啊,要睡覺了。”
“我還不困。”宋風晚挨著炕邊,低頭摳弄著被子。
“不困也要上床,地上涼。”懷生凍得打顫,“你別怕,我們都不看你脫衣服,我幫你把燈關掉。”
燈的開關在門邊,離炕頭很遠,懷生趿拉著鞋子關了燈才鉆進被窩。
更深的黑暗籠罩下來,宋風晚心底更慌了。
懷生伸手捂著傅沉眼睛,“姐姐,我幫你遮著他的眼,我不看,他也不看,我們出家人不打誑語,你快點脫衣服上來。”
傅沉眼睛由著他捂住…
夜還長,不急。
似乎過了良久,他才聽到衣物摩擦的窸窣聲,然后感覺她上床,鉆進了被窩。
“好了,那趕緊睡吧。”懷生鉆回自己被窩。
這炕頭本就不大,三個人躺下,瞬間變得狹小擁擠,連翻個身都覺得困難。
宋風晚更是覺得有股陌生、令人心慌的氣味包圍著她,讓人透不過氣,周圍太靜,以至于傅沉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她都能感覺的一清二楚。
一聲,一下,震得她頭暈,她裹著被子翻身,打開手機想刷會兒微博,發現沒網絡了。
“三爺,你的手機有信號?”
“關了,不清楚。”
宋風晚愕然,難怪自己手機沒網,原來是他關機了,那她的手機也沒得玩了。
傅沉的呼吸聲好像緊貼著她的后頸,均勻深沉。
她做了兩次深呼吸,讓自己稍微平復一些。
可是根本睡不著,隔三差五的查看手機,直至時間挪到夜里十一點…
傅沉和懷生似乎早就睡了,她小心翼翼翻了個身。
一轉頭…
她與傅沉的臉,相距不過咫尺。
只要她方才翻身幅度大些,就可能碰到了。
她緊盯著傅沉的臉,心跳無法控制得劇烈跳動…
就在這時候,她忽然覺得腳被人碰了一下,這是…
傅沉的腳。
怎么鉆到她被窩里來了。
她渾身的血都要燒起來,心跳快得想要撞破纖細的肋骨。
她將腳往后挪一點,避開傅沉,許是動靜有些大,傅沉的眼皮動了動…
“別亂動,快睡。”他隨意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滑膩細嫩,“趕緊睡。”
吐納氣息更是灼人,聲線撩人,半睡半醒。
宋風晚往后縮進被子里,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像是有股熱風。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實在撐不住才耷拉著眼皮深沉睡下,而一只手則掀開她的被子,整個身子往她那邊挪了半寸…
緊緊貼著。
“晚晚?”
宋風晚撐了太久,困得不行。
傅沉笑了笑,伸手拂過她的臉,湊過去…
在她唇角啄了兩口。
總是覺得意猶未盡,剛準備再親一口的時候,感覺身后有動靜,他一轉頭,就看到懷生睜著眼睛看他,黑暗中,那雙眼睛,又大又亮。
“三叔,你們在打啵兒嗎?我…唔——”話沒說完,就被傅沉捂住了嘴巴。
“噓——”
懷生用力搖著頭,傅沉才松開手。
“你放心,我嘴巴很緊的。”懷生一臉誠懇。
傅沉蹙眉,打啵兒,這孩子不學點佛理,從哪兒聽了這些詞。
“三叔…”他壓著聲音。
“嗯?”
“你繼續吧。”
傅沉不作聲,他可沒有在孩子面前耍流氓的習慣。
“不過你也得克制點。”
“為什么?”
“這里是寺廟,佛門清凈地,你不能太過分了,被佛祖看到不好。”
傅沉悻悻一笑。
“你說我幫你干壞事,佛祖知道會懲罰我嗎?”
“毀人姻緣才會,你這是做好事,佛祖會愛你的。”傅沉不懂小孩子腦子里都在想什么,緊接著他就聽到懷生默默念了一句…
“不能看了,不能看了,師傅說出家人不能看這些。”他翻身背對傅沉。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傅沉失笑,轉過身,繼續挨著宋風晚睡下。
這屋子里的溫度畢竟不同家里,沒那么熱,尤其到了后半夜,就沒之前那么暖了,宋風晚自然想要找熱源地方靠,身子縮著,小臉就貼到了他的懷里。
主動投懷送抱,沒有抗拒的道理。
宋風晚脫了羽絨服,里面就僅有一件毛衣,質地輕薄,他的手指伸過去,輕輕摟著她的腰,又細又軟…
喉嚨滾動著,血氣翻涌,有些不可描述…
偏生宋風晚還不自知,一個勁兒往他身上蹭,更是要了他的命。
這平常在他面前,他想讓她抬個頭,都困難,此刻倒是動得歡快,手指還在他胸口抓來抓去,蹭著熱度。
簡直要命。
自作自受,用在他身上,再恰當不過。
傅沉這邊不好受,段林白也過得不舒服。
他可不想和喬西延同桌吃飯,收拾東西,準備找幾個朋友,去酒吧喝兩杯,卻半個人影找不到。
他在外面晃到晚上九點多回去,還沒到門口,就聽到里面傳來“唰唰——”的刺耳聲。
待他進屋后,看到喬西延正在廚房忙活。
湊近一看。
差點嚇得他魂飛魄散。
居然在磨刀。
他連夜收拾東西,滾回家。
這地方再也不能待了,他寧愿回家被他爸打折了腿,也不要和這種喪心病狂的人待在一起。
今夜大雪,封了幾條路,段林白好不容易到家門口,發現把鑰匙丟在傅沉那兒了。
卻不曾想段家人今晚睡得早,敲了半天,愣是沒人回答。
等傭人聽到動靜去開門,他父親已經從樓上下來。
“老爺,像是少爺回來了?我這就去開門。”
“那小子還敢回來?”
“爸——爸,是我呀,你兒子!”段林白聽到熟悉的聲音,大聲喊著。
“他不是喜歡在外面浪嘛,再關他一會兒。”
“爸,我是親兒子啊,爸——我們家可就我一個獨苗兒。”
“你去人家程家鬧事,別以為我不知道,還說在外地出差,結果差點把人屋子掀了,要不是有人和我說,我都不懂你這么厲害。”
“爸,這件事我可以跟你解釋,你先讓我進去。”段林白雙腿冷得打顫,幸虧穿著貂,不然早凍死了。
“就在外面解釋…”
段林白愕然,這絕壁是親爸。
他簡單將事情說了一下,門才打開,他一鉆進去,才長舒一口氣。
“爸——嘿嘿…”
“早點睡覺,明天跟我去傅家走一趟,我讓老太太著手給你安排相親。”
段林白直接傻掉了。
這么簡單粗暴!
“爸,咱打個商量…”
“你瞅你穿得這是什么,土里吧唧的。”
段林白張大嘴巴。
你可以質疑我的人品,不能質疑我的品位。
“像那個。”他父親抬手指了一下一側的桌子,上面放著一個座山雕。
段林白傻了眼,絕壁是親爸。
宋風晚強撐了半夜,后半夜睡得很沉。
第二天是被外面傳來的掃雪聲驚醒,她一睜開眼,炕上就只有她一個人,懷生的被子折好放在一邊,她身上壓了她與傅沉的兩床被子。
懷生正拿著掃把打掃屋子,她急忙坐起來。
“姐姐,你醒啦?”
“嗯。”宋風晚隨手扒拉著頭發,“三爺呢?”
“和我師父在說話。”
“嗯。”宋風晚應聲點頭,急忙起身穿衣服,小孩子都起來了,她賴床不合適。
“姐姐,你睡相真差。”
“我有嘛?”
“我早上起來的時候,看到你整個人都壓在三爺身上,雙手雙腳緊緊拽著他,還是我把你扯下來,他才得以脫身的。”
宋風晚正往炕下爬,聽到這話,差點跪在地上。
“三爺被你壓了一夜,都沒睡好,眼眶都黑了。”
“我亂動?”她睡相出了名的好。
懷生看向她,“出家人不打誑語。”
可是如果打誑語是做好事,佛祖也會愛他的吧。
就像師傅說過的善意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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