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堯在窗外站了良久,直至許老叫他,方才回屋。
“爺爺,您喊我有事?”
“在外面站著干嘛?不冷啊。”許老已經脫了鞋襪,雙腳泡在足浴盆中。
神色略顯懶散,眸子卻很犀利,直勾勾盯著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
“還行。”許堯有心事,總是時不時瞄著手機。
“你爸出去干嘛了?”
許堯驚得一跳,詫異得啊了聲。
“啊什么?你爸到底干嘛去了?還帶著那么多人。”許老能撐起這么大的家業,自然精明銳利,早就嗅出了些許不尋常的味道,“你爸今晚很反常。”
“有嗎?”許堯被自己爺爺看得心底發慌。
小時候他考試成績不好,私藏試卷,都能被他爺爺一下子找到,這個老頭子…
太精。
他怕啊。
“是不是你姐出什么事了?”老爺子這話,嚇得許堯緊張得吞咽口水。
您老改行去算命得了。
“她在外面被人欺負了?你爸帶人去給她撐場子?”許老看他反應,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離十。
許堯悻悻笑著,沒說任何話。
“看樣子不是我猜的那樣。”許老搓動著雙腳,還在悠哉泡著腳,“你考慮一下,如果覺得有必要,就和我說。”
“我等你。”
許堯差點被嚇尿。
他爺爺簡直是魔鬼,不帶這么玩的啊。
不過許堯確實想過和他坦白,他前后思量著,能阻止自己父親的,也有爺爺了,他不能看著父親真的進去吧…
可是他又覺得自己父親做事很有分寸,應該不至于做出出格的事,頂多就是去嚇唬一下京寒川,那廝還能被嚇到?
要是把爺爺叫過去,估計他爸回來,能揭了他的皮。
許堯糾結抓狂…
明明很想京寒川這廝被打死,現在居然心生同情?
許堯,你變了。
許老則悠哉得泡著腳,似乎看穿了孫子的想法,也不急。
這小子啊…
肯定會開口求他的。
京家這邊 夫婦兩人剛上車,離開許家地界的時候,盛愛頤就長舒了一口氣,“作霖,方才那個照片你看到沒,那是小許對吧。”
“嗯。”某大佬摩挲著小胡子。
“這丫頭小時候黑黑瘦瘦的,也不是很愛說話,很不起眼,她怎么敢…”盛愛頤深吸口氣,“居然做出這種瞞天過海的事!”
“也是我們疏忽大意。”
京家雖有渠道,但也不可能逮著誰都把人老底扒干凈,這都什么年代了,也沒人搞特務潛伏這套,而且她初次登門,是送外賣的。
誰會去查一個外賣員啊。
“看到全家福的時候,你都不知道,我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你之前不是一直說,如果許家這小姑娘破相了,就讓寒川討回家當媳婦兒?現在不是如了你的愿?”
“這時候你還和我開玩笑,當時情況不是逼到那個份兒上了嘛。”京家肯定要拿出姿態來啊,“不過許正風到底收到了什么包裹啊,父子倆臉色都變了。”
某大佬摩挲著小胡子,沒作聲。
“我在許家,真是心驚膽戰,不過也真的是我們疏忽大意,難怪你說那丫頭看著眼熟,這長相可不就是像極了許老太太?”
只是許家二老常年住在鄉下,極少回京,與京家算起來,少說也有二十年未見,所以一時沒想起來。
此時京作霖忽然大呵一聲,“停車!”
司機急踩剎車,“老爺?”
“查一下寒川在哪里!”
消息很快就反饋回來,“在婚房那邊。”
“去那邊!趕緊過去!”
“作霖?”
“許正風剛才看了那東西,忽然看了我們一眼,我當時心底就犯嘀咕了,剛才離開的時候,看到許家人在外面忙活,這大晚上,這么冷的天,他們能忙什么,只怕是有大動作。”
盛愛頤嘆了口氣,“你是覺得,他是沖著寒川去的?”
“如果是真的,這小子難逃一劫,不被打死,總歸要吃點教訓的。”
此時某個高檔小區 許鳶飛正在坐在沙發上,茶幾上放著翻了一半的裝修畫冊,她正捏著魚食兒,在給魚缸里的幾尾金魚喂食,余光瞥了眼正站在窗邊打電話的京寒川。
她起身走進了臥室的洗手間內,因為沒裝修過,墻壁雪白,燈光也是亮白色,照的她嘴角的一抹紅,越發艷麗。
她忽然想起,方才進屋后的畫面。
這回家之后,該怎么解釋啊。
她摸著護唇膏,稍微涂了下,一扭頭,就看到京寒川站在洗手間門口,似笑非笑。
“電話打完了?”
“嗯。”京寒川點頭,想起傅沉的話,心底莫名有些燥,“幫我把領帶解開,好不好?”
許鳶飛看他臉色不大好,也沒拒絕,混沌著走過去,伸手去幫他解領帶。
今天畢竟是傅沉的大日子,京寒川也是一身筆挺的西裝,除卻被她擰出的一層褶皺,其余地方絲毫不亂。
簡直是個暖不熱的涼骨頭,或者就是個性冷淡吧。
她手指輕輕勾扯著領帶,慢慢幫他松開。
京寒川瞇眼看著她…
想起與傅沉的通話:
“你現在回家了嗎?”
“還沒有。”
“有件事我需要提醒你一下。”
“嗯?”
“你爸媽是和許家人一同離開的。”
“什么意思?”
“我媽剛才和我說,讓我最近買點禮物,替她和父親去許家跑一趟,探望一下許老,說是你們家已經去過了。”
“我們家去過了?”京寒川當時眉頭擰緊。
“我估摸著你爸媽提前離開,怕是去許家了,你讓許小姐打給電話回去問問,別等到兩家人都發現你們的事情,沖過去圍剿你們。”
“我知道了。”
“你要是覺得事態不對,干脆跑路吧。”
傅沉聲音透著戲謔的笑意。
京寒川掛斷電話后,想起許鳶飛方才提起,許爺說家中有客人,提前離開,她還嘀咕了兩句,怎么會有人,這么晚過去。
加之傅沉的提醒,似乎一切都被咬合上了。
不過無論是誰過來,他都不準備走,也沒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難不成還能整出私奔這一說。
“…你發什么呆,和你說話也不搭理。”許鳶飛聲音打算他的思緒。
領帶松松垮垮掛在他脖子上,原本清雋高冷的人,偏多了抹慵懶的味道。
“如果我們的關系,還沒等到互相攤牌,就被家里發現,你怕不怕?”
京寒川和許鳶飛商量,本來打算過幾天,臘月二十七八左右,帶上禮物去許家攤牌的。
因為許家二老在,又疼愛許鳶飛,就算她爸暴跳如雷,也能攔住。
“有你在,不怕。”許鳶飛笑著搖頭。
京寒川笑了…
室內暖氣很足,有點熱,許鳶飛覺著自己腦袋昏脹,身子不自覺就酥了半邊。
“待會兒真回不了家了。”身子挨著,有點迷亂。
“嗯——”他含混應著。
總之今晚,許家人不發現,他父母也定然會察覺到什么。
許鳶飛不知他今晚怎么了,與尋常極不一樣…
腦袋又有點暈眩了。
此時傅沉已經送走所有賓客,家中客廳內,傅妧正和喬艾蕓在核算今日各家送禮的清單,日后各家有事也能作為回禮依據。
傅沉幫二人倒了被熱茶。
心底還在思量著京寒川的事。
“老三,你去休息吧,這邊的事情我來處理。”傅妧出聲。
“沒事,還不困。”
“忙了這么多天,還不困?年輕人就是精力好。”
傅沉倒不是真的不困,而是直覺告訴他,今晚可能會出事…
準確來說,京寒川今晚會出事。
他原本還想著,兩家長者如果都不在,后面可能父親會出面調停,畢竟能在兩家人面前說上話的,也就剩下父親了,此時許老回來,也就沒他們家什么事了…
想到京寒川被人圍堵在屋里,這畫面…
他嘴角輕輕扯起。
此時的許家 許堯并沒上樓睡覺,就在客廳坐著,許老已經泡好腳,正在看某臺的抗戰劇,里面戰火紛飛,聽得許堯更加心煩意亂。
此時客廳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許夫人和許老太太皆已回房。
許堯咬了咬牙,要是擔心父親真的對京寒川做出什么事。
“爺爺,我有事和您說。”
“終于忍不住了?”老爺子輕笑,關掉電視,“說吧。”
“其實真的是關于我姐的,就是她吧,談戀愛了。”
“很正常,都這個歲數了。”
“她男朋友可能是京寒川。”
老爺子也就略微怔了下,忽然勾唇笑道,“幫我把拐杖拿來…”
而許正風此時已經到了高檔小區的門口,因為這邊安保非常嚴格,沒人業主提前打招呼,他們根本進不去,而且他們幾輛車,一群人,保安也擔心出事,更不會放他們進去。
甚至已經動了要報警的念頭。
京家人趕到的時候,隔著很遠看到小區門口幾輛車,就知道壞事了。
許家果然是察覺到了什么。
只是許家人出發比他們早,如果不是門口保安攔著,只怕此時已經沖進了屋里。
所以兩家人居然意外的在門口匯合了。
雙方互相打量著,均沒說話,這心底已經了然。
“京夫人?”保安認識盛愛頤。
“這些都是我的朋友,想來看看房子的。”
“他們也沒說明,不好意思哈。”保安急忙放心,讓一群人進去。
待他們離開,值班室兩個保安,還嘀咕了幾句,“這都快十點了,哪兒有人大晚上來看房子的?”
“還一大群人,像是來尋仇的。”
“不能吧,看起來是真的認識啊,我手心都被嚇出冷汗了,差點就報警了。”
此時一群人分幾批次上了電梯。
許正風與京家二人一起,上了電梯之后,許正風還對著電梯鏡面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隨手撥弄著被朔風吹亂的頭發。
思量著待會兒該怎么沖進去。
“爺,您先冷靜點,畢竟小姐也在里面。”邊上的人提醒。
“我現在挺冷靜的,這是我二十多年以來,最冷靜的一天。”
許正風一路上都過分安靜,讓人不安。
京作霖摩挲著胡子,偏頭看他…
難道是刺激過頭了?
“有煙嗎?”許正風扭頭看向手下。
許正風戒煙多年,從他手中接過煙和打火機,居然半天沒打著火。
“爺,您還是別抽了,我這煙不好,嗆!”
許正風捏著煙,戰意凜然。
“我就在想,怎么樣看著才能更兇點,第一時間震懾住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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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爺太精明了,你說你這么精明,當初是怎么被打的。
三爺:你的話太多。
你們說,許爺爺過去,是站在誰那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