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寒川收到傅沉的“情報”,熬夜研究了一下,知道喜好,投其所好不難,難的就是 他連許家人的面都見不到。
許爺先不論,單說許堯那小子,見著自己就免不了一場惡戰。
而且他上次 還把他一只眼給砸腫了。
想要討他們歡心,怕是不容易。
京寒川揉著額角,尤其是想起許堯那小子,腦仁兒莫名開始抽痛。
但是在傅斯年婚禮上初次碰面,他就沒正眼看過他,現在卻要巴巴貼過去 果真做什么事,都不能圖一時爽快。
他此時只能寄希望于傅沉訂婚宴了,此前對于傅家將他們與許家安排在一桌,心底抵觸,現在怕是要特意叮囑傅沉,讓他多些機會與許家交流了。
在傅沉拜訪了京許兩家的后幾天,梨園的新戲也排出來了。
當時還沒對外公演,盛愛頤特地邀請了傅家老太太去聽戲,與她隨行的還有宋風晚。
宋風晚剛結束兩門考試,距離下一場考試,中間還有兩天多時間準備,但她這門課基礎夯實,稍微溫習一下就行,也不急著復習。
原本就是去傅家老宅吃頓飯,當時懷生也在,他前幾天已經結束期末考試,在傅家住了兩天,吃了中飯,傅沉就送他回山上。
其實出門,名為聽戲,也是一種變相的外交。
圈子的那些夫人太太,真的是戲迷票友的極少,無非是有這么個場合,多認識些人而已,許多交情人脈都是通過夫人之間結實而促成的。
宋風晚即便年紀小,多認識些人也是好的。
“瓊華,晚晚,待會兒你們跟我一塊兒去梨園。”老太太笑道。
傅沉好聽戲,宋風晚雖然耳濡目染,聽了一些,但對此間門道一竅不通。
不過孫瓊華卻笑著拒絕了,“我就不去了,待會兒還得去酒店幫老三在確認一下場地問題,讓晚晚去吧。”
她素來精明,老太太就是帶宋風晚去認識人的,她自然不會去湊這個熱鬧。
“那晚晚陪我。”老太太都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到了梨園的時候,盛愛頤已經和一眾夫人太太坐在一起聊天了,瞧著老太太過來,紛紛起身。
老太太能帶宋風晚出來,其實也是種變相肯定她在傅家的地位,眾人互相介紹后,對宋風晚幾乎都是溢美之詞。
宋風晚心底清楚,這些不過是客套場面話,可是有些夸得過分,還是讓她難免不好意思。
“瞧這孩子還害羞了,還是年紀小啊。”眾人打趣著。
幸虧很快梨園的新戲就開始了。
宋風晚安靜坐在老太太身側,唱念做打,各色戲詞,她都聽不懂,聽著他們交流,偶爾點頭附和兩句。
因為新戲啟用了不少新人,許多劇目a角都有兩個,分別演上下半場,就看誰的更出彩了,而決定權自然是老太太這些票友手上。
落選的就只能淪為b角,只有a角不能演出,她們才能登場。
宋風晚手機震動起來,她抵了下老太太,“我去接個電話。”
“老三的”老太太蹙眉。
宋風晚不好意思的點頭。
這小子小時候也不愛粘人啊,怎么長大了,這么黏媳婦兒,這才分開多久啊。
“去吧,別出去,外面冷。”老太太叮囑。
“知道。”
宋風晚拿著手機往外走,舞臺上京戲聲音太大,敲鑼打鼓聲更是震天,她試圖找個隱蔽安靜的角落,雖然老太太說別出去,她還是繞到了后院。
梨園后側的院子里,兩邊有許多尋常京戲演員訓練用的器具,滿園紅梅,俏生生掛滿了枝頭,紅得嬌艷,滿園都是淡淡的梅香。
她尋了個能遮風的地方,才給傅沉回電話。
“你送懷生到山上了”
宋風晚想起懷生小和尚,還忍不住笑出聲。
他課業一直跟不上,導致傅沉每次幫他開家長會,總免不得會被老師當眾點名。
懷生也是委屈兮兮,畢竟學習這東西,不是一天之內就能提高上去。
傅沉看他委屈,也不好批評,最后還給他買了奶茶,好聲哄著,告訴他。
“其實相比較以前,你應該很努力了,繼續加油。”
把宋風晚樂得不行。
“嗯,懷生應該會在山上待幾天,過些日子他表叔過來,帶他回家。”懷生現在逢年過節都會回家。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宋風晚低頭踢著地上擠壓得沉雪。
“三點多就回去,陪普度大師下盤棋。”
兩人隨意聊著,約莫十多分鐘才掛斷電話。
她準備離開的時候,就看到兩個穿著同樣衣服的女生迎面走來,全都是珠釵點翠,粉面勾唇,青衣水袖,唯一可以分辨兩人就是身高、臉型和眼睛了。
似乎是在爭執什么。
“我把上半場戲讓給你,你怎么能把角色弄成那樣,搞得我下面根本接不下去。”
“師姐,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揣摩角色。”
“按照你的想法就能不考慮別人”女人聲音清脆悅耳,偏生透著股盛氣凌人,讓人聽著很不舒服。
“師傅也說了,演戲感情這東西是靠自己揣摩的,我覺得我對人物的理解就是這樣的。”
“大師才能憑感覺,你就循規蹈矩就行,不要太出格如果不是我給你爭取,你能和我分飾同一個角色你現在是想踩我上去這個角色本來就是定的我。”
那個女孩垂著頭,最后還是支吾委屈得說了聲,“師姐,對不起。”
都說演員戲大過天,為了爭角兒,明爭暗斗的事不少,更何況是京戲這個行當,想成名角兒太難。
“長歌,你怎么還在這里啊,下面這出戲該你了。”一個穿著灰布長衫的人出來催場。
“好。”方才盛氣凌人的姑娘,立刻又是另一番做派。
“呦,宋小姐您怎么在這兒啊,方才老太太還四處找您了,您怎么走出來了,這外面怪冷的,您里面坐啊。”
那個人眼尖,一眼就看到躲在一處的宋風晚。
她本想等這兩個人離開才回去,此時被人發現,也只能走出來,那個叫長歌的女孩也沒想到宋風晚在,更不清楚她具體聽到了多少,瞳孔微怔,有些恍惚。
“我迷路了。”宋風晚也是尷尬。
這學唱戲的,是不是眼神都這么好啊,她躲得那么嚴實都能看到 “我帶您過去。”那人笑著領著宋風晚往回走,“這園子里回廊很多,您不常來,迷路也是正常的”
但是留下的兩個唱青衣的人,互看一眼,心底境遇就完全不同了。
宋風晚回去后,老太太偏頭看她,“你這是去哪兒了,臉都凍紅了。”
“就出去溜達了一圈。”
老太太攥著她的手,在手心捂了下,“手都冰涼的。”
“沒事。”
宋風晚以前高三學美術,大冬天就著冷水洗筆,這手已經非常耐寒了。
“開始了。”她指了指臺上。
此時在唱戲的青衣就是方才盛氣凌人的女子,此時臺下就坐了不足十人,本就像是一場考核。
她也不清楚宋風晚到底聽到了多少,忽然看到她指著自己,莫名有些心虛,一個音有些走掉了。
她以為是宋風晚在和老太太嚼舌根。
莫名心慌。
底下都是戲迷,馬上就聽出了里面的瑕疵。
“愛頤,這是長歌吧,今天發揮不行啊。”有人說道。
盛愛頤笑著沒說話。
宋風晚這才從別人口中得知,這個青衣叫殷長歌,在一批新人里算是出類拔萃的,因為人長得漂亮,基本功也扎實,有不少人是她的戲迷。
在圈子里也小有名氣。
宋風晚抿了抿唇,難怪方才盛氣凌人的,原來也是個角兒啊。
就算她后面發揮很穩,但是開場的瑕疵已經給人落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到最后投票的時候。
除卻老太太沒發表意見,兩個人的角色票數居然是均等的。
這決定權,瞬間就落到了老太太手里。
“我這責任可重大了。”老太太一直猶豫不決,是覺得兩個人都有瑕疵紕漏,半斤八兩,說不上誰更優越。
但是后面殷長歌因為為了彌補開場的紕漏,有些用力過猛了,她這個年紀的人聽了,總覺得不舒服。
她的野心,完全表現在唱腔里了。
她稍作思考,“我選第一個。”
宋風晚抬頭看著臺上的兩個人,那個女孩顯然沒想到自己會成為a角,大喜過望,一個勁兒說謝謝。
另外那女孩也彎腰道謝,只是從她僵硬的肢體就能看得出來,心底是不服氣的。
這角色原定就是她,那個女孩可能就是陪襯,估計這種反轉誰都想不到,就連邊上負責配樂的樂師都怔了數秒。
盛愛頤面色平靜,低頭吃著果脯,似乎對這種結果并不意外。
約莫四點多,所有戲都聽完了。
“老太太,我送您出去。”因為是冬季,雖然才四點多,天色已有灰蒙之勢,盛愛頤笑著送老太太和宋風晚出了梨園。
卻在半路被人攔住了去路。
“師傅。”
饒是那人臉上帶妝,宋風晚也認得那個聲音。
“我看你還有事,我們就先走了。”老太太拉著宋風晚往門外走。
盛愛頤則看了眼擋在自己面前的人,“怎么了”
“師傅,關于那個角色”
“角色已經敲定了。”
“可是之前不是定了,這個角色就是我的我開場的時候”
“你今天表演是什么水平,你心底不清楚非要我一樣一樣挑出你的瑕疵我是說,你發揮穩定,這個角色十拿九穩,你自己對比和之前的狀態。”
“沒唱好就是沒唱好,別找借口。”
盛愛頤對自己熱愛的職業,有著說不出的嚴肅。
“不要說是別人搶了你的角色,今天就算只有一個a角,我寧愿把這出戲拿掉,也不會用你。”
“從沒有一個角色是屬于誰的,你回去之后好好反思一下,別弄到最后,連一個b角都做不成。”
她對這方面教導素來嚴苛,怒其不爭,說話也重了點。
若非她此時畫著濃厚的油粉,怕是沒臉見人了。
盛愛頤對她寄予厚望,顯然今天是太失望了,拂袖而去。
到家的時候,她心底還有些郁悶。
可是看到自己兒子,盛愛頤更加煩躁了。
他不知從哪兒淘來了各種茶葉,正在泡茶,觀察茶葉的色澤舒卷,品茗味道如何,桌上已經擺了三十多杯熱茶。
這小子現在不玩魚,改喝茶了 這都什么老年人的做派啊。
盛愛頤無奈,怎么感覺生了個傻兒子啊。
人家傅沉在忙著訂婚,都是好朋友,就是段林白都知道出去賺錢,他整天都在家擺弄些什么糟心玩意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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