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蘇綿應了一聲,低著腦袋,看上去挺困的。
霍胥抬手摸了摸蘇綿的額頭,滾燙的溫度,他有點后悔放著蘇綿在墓前哭哭啼啼了一下午。
霍胥彎腰把蘇綿身邊的日記本和手鐲那些玩意兒整理好,重新裝到小姑娘的紅布袋子里。
日記本是翻開的,包括那張老舊的照片,霍胥看了兩眼,沒理出思緒。
蘇綿的情況不太樂觀,他怕給小姑娘燒傻了,干脆拎著布袋子,蹲到蘇綿身前,沒好氣道:“上來。”
這是霍胥第一次屈尊降貴去背個小姑娘。
可小姑娘不太領情,坐在地上,裙子上染了灰,腦袋一點一點的打哈欠。
車在山下,就蘇綿的情況,走是走不了的,霍胥耐著心思,往后退了一步,蹲過去,把人背在身后。
男人一雙手拖著蘇綿的小腿,蘇綿的小腦袋磕在霍胥的肩膀處,他鼻尖縈繞的都是小姑娘身上淡淡的玫瑰香味兒。
蘇綿還在哭。
霍胥沉聲問:“蘇綿,照片里的是誰?”
蘇綿不搭話,砸吧下嘴,又打了個哈欠,淚珠子掉到了霍胥的脖頸處,溫熱且明了。
霍胥被燙的心尖疼,他把人往上掂了掂,心想,不想說就不說了吧。
墳地到山腳下有段距離,后上的山路不太好走,蘇綿小瞇了三分鐘又被掂醒,她身上的溫度更高了些,尤其是一張臉,從臉頰處蔓延到脖頸,是深色的紅。
她思緒不太清楚,一雙手環著霍胥的脖子,依稀聞見男人身上的煙草薄荷味:“爸爸!”
蘇綿的唇就湊在霍胥耳邊,她生了病,哭的又狠,聲音沙啞,還是開開心心的叫了聲“爸爸”。
音調不算高,就是她離霍胥太近了,這一聲無比清晰的傳到了男人耳朵里。
神他媽的爸爸!
霍胥還沒來得及發脾氣,接下來,就聽見蘇綿又小心翼翼道:“爸爸,你從地底下爬出來看我了嗎?”
霍胥臉色都黑了,差點給蘇綿從肩膀上摔下去,在賀訊邊上買個坑給小姑娘塞里面。
但良好的教養讓他學會講道理,一字一頓:“蘇綿,你發燒了,腦子有問題,現在別說話。”
蘇綿抬了抬手,因為沒力氣的緣故,只碰到了霍胥的肩膀處,她忽然小嘴一憋,眼淚吧嗒吧嗒的掉,“我的腦袋,沒了…”
霍胥:“…”
霍胥油然而生一種無力感,他哄她:“往上摸摸,在呢。”
蘇綿的手移到了霍胥的腦袋上,下一個瞬間,綿軟無力的又搭了下去,她似乎松了口氣,費力的摟住了霍胥的脖子。
安靜了一秒,不等霍胥喘口氣,小姑娘又尖叫了一聲:“我十六了!”
所以?
蘇綿嚎啕大哭:“爸,你背不動我了!”
霍胥覺得他和蘇綿今天早晚得瘋一個,霍胥糾正:“洵轍叔是不太行了,但我還行。”
蘇綿自動屏蔽,她又開始犯困了,眼眶都是紅的,腫的和個核桃一樣,她吸了吸鼻子,湊到霍胥耳邊詢問:“今天可以和爸爸拍照嗎?”
霍胥并不想拍照,尤其不想以爸爸的身份拍照,他矜貴的搖了搖頭,意識到蘇綿現在看不太清楚,開口道:“不可以。”
蘇綿的嚎啕大哭卷土重來。
霍胥:“…”
霍胥覺得他現在跟個畜生似的,給人家小姑娘欺負成這樣。
明顯這倆人里,霍胥現在瘋的更徹底些,他說:“騙你的,一會兒就帶你去拍照。”
蘇綿高興了,晃了晃懸空的小腿。
她點了點頭,趴在霍胥的肩膀上睡覺,嘟囔:“要是我不是在夢里看見爸爸就好了。”
霍胥的動作頓了一瞬。
霍胥給蘇綿送到醫院里的時候,小姑娘都燒到三十八度八了,值班護士拿了藥,當下就給蘇綿掛了吊瓶。
高燒可不是小事,景世看蘇綿的狀態不太好,后續估計著還需要物理降溫,趕巧蘇老太太也生了病,景世當下就要給蘇綿安排著和蘇老太太住在一個病房里。
只是人還沒安排過去,蘇洵轍就給拒絕了。
他剛聽老太太說了蘇綿的身世,反應比蘇綿還要大,四十來歲的老男人,出去找了一圈孩子沒找到,想著蘇綿有分寸,這會兒需要的是冷靜,他坐在醫院外的長廊里抽了兩整包煙。
滿腦子都是他閨女的委屈和心酸,以及蘇綿以后會不會離開五房。
平心而論,蘇家欠了蘇綿,蘇洵轍不想蘇綿和老太太接觸,讓景世幫忙又開了間房間。
晚八點,蘇洵轍從大院把蘇楠楠接過來,蘇家的飯店關門,蘇明賢做了稀粥小菜,蘇綿悠悠轉醒,她哭了一下午,眼睛還是腫的。
蘇楠楠什么也不知道,只記得蘇洵轍不讓他提蘇老太太,干脆湊過去扯蘇綿的手,“姐,我熬了菌菇湯,你起來喝一點好不好?”
剛發燒的緣故,蘇綿口干舌燥,沒什么胃口,蘇明賢看著也心疼,他和蘇洵轍很有默契什么都沒說,等蘇綿捂著被子睡了這次拿著棉簽沾著水給蘇綿擦嘴。
縣城公安局里。
薛明旭給周雪薇請了個好律師,周雪薇依舊被判了三年,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好好的日子沒了,蘇蕙還沒嫁給薛朗,她也沒跟著去大城市,反倒是要在牢里度過漫長的歲月。
所以,在看見蘇洵望來的時候,周雪薇眼睛都亮了,就跟著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樣,握著蘇洵望的手,張口就來:“洵望,這都是誤會,我是無心的,你快幫我和蘇綿好好說說,我不想坐牢!我是她媽媽,她要大逆不道嗎?”
公安局的判決書下來,但凡五房不松口,三年刑罰就得被一錘定音,周雪薇是大家閨秀,她沒想過給誰害死,薛明旭沒把話說全,她以為這藥效果不大,誰知道事情會變得這么嚴重!
薛明旭不可能承擔責任,沒有證據實錘的情況下周雪薇沒法把事情推到薛明旭身上,何況她現在還要靠著薛明旭給的律師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