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楠楠一向聽蘇綿的話,他覺得甚是有理,當下就給蘇福拋到腦后,拿起蘇明賢的茶杯咕嘟咕嘟往嘴里灌水。
蘇明賢不咸不淡的看他,一雙眸子漆黑。
蘇楠楠心口一縮,把沾了他口水的茶杯,小心翼翼地往蘇明賢身邊推了推。
“蘇楠楠,你要干什么?”蘇明賢回頭瞪小短腿。
輕飄飄地一眼,蘇楠楠硬是讀出了一種‘動了我的茶杯,你就得給我死’以及‘動了我茶杯,你想怎么死’的錯覺。
哦,或許不是錯覺。
蘇楠楠傷心欲絕,“我想嘗試用頭發把自己勒死。”
蘇明賢看了眼蘇楠楠的寸頭,“你勒不死,我給你頭發剃禿。”
蘇楠楠:“…”
他有罪,他嘴欠。
蘇楠楠摸了摸他的頭發,哭唧唧的想,如果他死了,蘇明賢會哭嗎?
就是專業哭喪的那種。
蘇明賢蹙眉,似乎是有點不耐煩。
蘇楠楠:“…”
他有罪,他太傻,他應該盡快把自己勒死,他怎么能對蘇明賢心存幻想呢?
在蘇楠楠看盡人世間冷暖自裁前,蘇洵轍端著盤子從廚房出來了。
他蒸了鍋玉米面的饅頭,家里的玉米面是粗面,老太太分家前讓蘇洵北扛著苞米去磨的,苞米桿和苞米粒都磨了進去。
把苞米面發酵好,捏成餅狀,往刷油大鍋上一拍,剛出鍋的餅子底還是脆的,咬在嘴里有股甜味。
蘇楠楠看著蘇洵轍給他用筷子串著的苞米面餅子,非常有骨氣的表示要把自己餓死,不讓蘇明賢抓到他一點把柄。
然后再用目光暗示蘇明賢。
快點求我吃一口啊?給我一個臺階下啊?
蘇明賢看到蘇楠楠一副絕食的樣子,也不勸他,只伸手,把擺在蘇楠楠面前的餅子和筷子一起抽走,遞給蘇綿,“綿綿快吃飯。”
綿綿快吃?
我叫楠楠啊!
你是不是叫錯人了啊摔!
蘇楠楠委屈巴巴摸著他扁平扁平的小肚子。
好氣哦,完全感覺不到陸崽崽能感覺到的好多愛。
蘇楠楠委屈巴巴的從桌子邊離開,失魂落魄的要拉著霍寶寶一起走。
霍寶寶沒有猶豫的推了他一把讓他回屋,噠噠噠跑到蘇明賢身邊搖尾巴。
蘇楠楠:“…”
蘇楠楠面無表情:“你好狗。”
藏獒霍寶寶:“嗷嗚~”
蘇綿攔蘇楠楠,但蘇楠楠只想要蘇明賢給的臺階。
年輕氣盛的蘇楠楠跑到了二樓給被子一蓋等蘇明賢來哄他。
蘇明賢慢條斯理的吃飯,理都不理。
一旁蘇洵轍滿臉的慈父笑:“爸看你們兄弟感情好就放心了,死都能瞑目。”
蘇綿:“???”
爸你醒醒?你先別撒手人寰?
雖是六點,比起只中午那會兒已經不熱了,但蘇洵轍在廚房做了一下午飯,還是出了一身的汗,拿著扇子扇風。
他坐在蘇綿身邊,左手閨女右手兒子,滿足的不得了,蘇綿給他倒了杯茶,他端著茶喝,“你那個老師,霍老師,爸上午看見他了,還跟他說了幾句話。”
蘇綿應了一聲,漫不經心嚼餅子,比起細白面做出來香噴噴的大饅頭,玉米面的饅頭嘗起來質地較硬。
也不知道是吃習慣了還是怎么的,蘇綿是更喜歡粗苞米面的餅子一點。
霍胥。
她在嗓子里滾了一圈名字。
山洪要來了,首當其沖就是在后山的水庫的一群人。
房子塌了可以再建,錢沒了也可以掙,但人要是沒了,那就什么都沒了。
蘇綿味同嚼蠟,她把餅子放下,揉了揉眉心,“爸,大哥,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們說。”
蘇明賢和蘇洵轍都看向蘇綿,聽她的后續。
“我,我覺得我們村子,可能會有山洪。”
蘇洵轍一怔,連忙把手上的筷子放下來:“啥?山洪?怎么這么說?”甜水鄉是個好地方,這些年一直都很安逸,都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甜水鄉住著,自給自足,除了老爺子那輩經歷的災荒,也沒啥天災人禍的。
“爸,我又做夢了。”蘇綿嘆了口氣:“我瞧見一村子的人都在做飯,到了晚上,山洪就來了,好多人都出事了,我…”
蘇綿有幾分遲疑,關于金子的夢,她做了,可確實沒瞧見金子,這次也是,因為上輩子的甜水鄉,沒有發生任何的天災人禍,但她就是心慌。
她說,“爸,雖說只是一個夢,可我這心里就是不舒服,很慌,甜水鄉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關乎到那么多人,還有我們自己,我就是想,要這件事情是真的呢?”
要是真的,那不光是蘇家五房,還有愛華叔家,村子里都會被禍及。
蘇洵轍和蘇明賢沉默了一瞬間。
他們是信蘇綿的。
但這種大事,他們確實沒經歷過,這是不可抗因素,好日子過久了,安逸的久了,根本就記不得苦日子的艱辛。
好半晌,蘇洵轍開口,聲音發澀:“若只是山洪還是小事,綿綿,你夢到了山洪,夢沒夢到咱們大隊上的糧食?”
山洪能摧毀村子,自然也能摧毀糧食。
蘇洵轍經歷過饑荒,那滋味,想活,連樹皮都要往肚子里咽。
希望和絕望交替。
打劫,搶糧食的惡性事件屢有發生,人心經不起打磨。
蘇綿搖頭。
蘇洵轍和蘇明賢對視一眼,看見了彼此眼底的擔憂。
蘇綿又道:“爸,這件事情我想過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明天去山上看看吧,我總覺得,也就這幾天了。”
“看了之后呢?想怎么做?”蘇洵轍又問。
“我的話大伙兒一定不會信的,這件事情不能我出面去說,爸和哥,你們貿然去找大隊長,大隊長也未必信,我考慮了一番,覺得,有個人的話,最管用也最有威信!”
蘇明賢對上蘇綿的眸子,表情怪異,“你要找霍胥?”
蘇綿:“…”
你變了,你不懂我了。
蘇明賢就是不懂,很任性:“不可以,大哥不準。”
蘇綿:“…”
“大哥你說什么呢?”生活不易,蘇綿嘆氣:“我是說盛爺爺。”
這樣啊,蘇明賢抿唇,耳尖有點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