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春言的手顫抖著,手指如有千鈞重,抬都抬不起來。
不過股票網站的交易系統可不管她能不能動彈,反正按照賬戶規則,當股價漲到一定程度,系統判斷你賬戶里的錢快不夠了的時候,就會強行平倉了。
強行平倉就是系統智能接管了你的個人賬戶,用你的錢把股票買進來,不管價格多高都買,只要能把你欠的股票還清。
這是每個賣空賬戶在進行賣空交易的時候都要預先同意的條款,如果你不同意,股票交易系統也不會同意你進行賣空的操作。
此時的股票交易系統就是一個莫得感情的買入機器。
它不管你的本金,也不管你心里是不是愿意,它只管買入買入再買入,直到賬戶里所有的錢都花光了,才平倉完畢。
就在岑春言被系統強行買入傅氏財團股票的時候,傅氏財團的股價還在節節攀升,因此又擠兌得更多的做空機構賬戶被系統接管,進行強行平倉。
傅氏財團的股價就此跟坐了火箭一樣往上升。
漫漫漲停板,好像沒有盡頭。
溫一諾回國才一周時間,就見證了真正的股市大鱷是怎么玩股票的。
她回到自己家里,見到久違的媽媽,師父和師祖爺爺,好一通撒嬌,然后又點菜要吃各種好吃的。
老道士樂呵呵去廚房給她做菜,師父兼繼父張風起去廚房給老道士打雜,溫一諾就和自己的媽媽溫燕歸去房間里享受母女之間的私密時光。
溫一諾從旅行箱里拿出自己給她買的禮物,笑著說:“媽,我沒那么多時間逛街,這些就是在紐約第五大道的店里直接買的,你看看喜不喜歡。”
她把一只大象灰愛馬仕鉑金包和一條愛馬仕湖水藍玫瑰纏枝紋絲巾放到溫燕歸面前。
溫燕歸看得眼前一亮,欣喜地說:“這兩樣顏色配得可真好看,真是我姑娘,知道媽媽喜歡什么。”
“那是,誰有我更懂媽媽呢?連爸爸都沒我懂,是吧?”溫一諾狡黠地看著溫燕歸,打趣她跟張風起的夫妻關系。
溫燕歸臉色微紅,嗔了她一眼,“沒大沒小,你爸可不比你懂得少…”
溫一諾打了個呼哨,“喔喔喔!媽媽這是偏新心爸爸了?單身狗也是有尊嚴滴!媽您不能這樣,我后悔了,我要把禮物收回!”
“哈哈,晚了,已經是我的啦!”溫燕歸把包包和絲巾收到自己的衣帽間里,一邊說:“你從小到大,他跟你的親生父親沒有兩樣,很多親生父親都做不到他這樣。”
溫一諾不再嬉皮笑臉,嚴肅點點頭,“我知道。媽,你們不打算生個孩子嗎?”
溫燕歸從衣帽間里出來,紅著臉說:“我也提過這個問題,可是他說他不想要孩子了,我們的年紀不小了,沒有精力再撫養一個孩子,還是好好對待你,等著你給我們養老呢。”
“啊?爸真的這么說?”溫一諾實在是感動極了,她倒是不介意要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但是爸爸為了媽媽主動不要,是另外一回事。
溫燕歸笑著說:“是啊,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特別是我們的年紀都不小了,他如果找個年輕二十歲的姑娘,也許生一個還行,至少年輕一些的姑娘更有精力帶孩子。我可能真是不行了,就算能生,也養不動了,我總不能生了孩子,以后讓你給養吧?”
溫一諾一下子想到了葉臨澤和他姐姐。
他們姐弟倆相差十八歲,后來更是因為父母偏心,為了家產反目成仇。
雖然溫一諾不認為自己會和小弟弟妹妹為了家產反目成仇,但是當父母自己年紀大了,確實不能不考慮這個問題。
生了孩子自己不養,指望大孩子將自己的小兒子小女兒帶大,其實蠻自私的。
溫一諾為父母的苦心感動,也為他們疼愛自己的那份感情感動。
她想好了,誰也不能阻止她為家里這三個老人養老。
如果有男人敢跟她說女孩子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不能再跟娘家有牽扯,她不僅大耳刮子將他打出去,還要扎草人詛咒他一輩子找不到好老婆!
自私自利的男人不配有好女人跟他們在一起。
溫一諾拉著溫燕歸的手,高興地說:“媽,如果你們真的不小心生了,也沒關系。你們會長命百歲,把孩子帶大的。他要不聽話,我打他的小屁股!——長姐為母,他敢對我不敬?”
“你想的美。”溫燕歸刮刮她的鼻子,“我其實也生不出來了,如果你爸是那種非要兒子傳宗接代的人,他也不會跟我結婚了,你以后別再問這種問題了。”
“這倒也是。”
溫一諾回自己房間換了衣裳出來,發現餐廳里已經擺好一桌她喜歡的飯菜了。
中間的清蒸大龍蝦紅艷艷的,看上去居然有點刺眼。
溫一諾看見這只火紅的大龍蝦,就不由自主想到那些紅光…
四個人坐下之后,溫一諾把那只清蒸大龍蝦擺到在面前,笑著說:“媽,爸,師祖爺爺,你們不介意我吃這只大龍蝦吧?”
“你吃吧,這么多廢話!這種大龍蝦不是你吃還能誰吃?其實我們都不怎么愛吃這種大龍蝦,我更愛吃小龍蝦,你媽更愛吃白灼蝦,你師祖爺爺喜歡蒜蓉開邊蝦!”張風起對家里人的口吻如數家珍,明顯是真的把大家放在心里。
溫一諾笑著點點頭,“師祖爺爺吃飯,媽媽吃飯,爸爸吃飯。”
過了這么長時間,她終于又回到以前的生活習慣了。
真好。
老道士笑呵呵用公筷給她夾了一個扇貝,“都吃,都吃,別挑食。”
溫一諾吃了一半大龍蝦,喝了一口椰汁,才說:“爸,師祖爺爺,你們知不知道什么道法可以弄出鳳凰一樣的幻影,還能發出紅光呢?”
“紅光?”張風起很是疑惑,“什么樣的紅光?跟紅色燈泡一樣嗎?”
老道士慢條斯理吃著飯,沒有說話,不過耳朵還是豎起來了。
溫一諾想了一下,“就是跟霓虹燈發出的那種光芒一樣,不同的是,并沒有霓虹燈這個設備。”
張風起搖了搖頭,“這方面我不是很擅長,你得問你師祖爺爺。”
老道士頭也不抬,默默喝了一口水,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起了“鳳凰幻影”:“什么樣的鳳凰幻影?”
“就是跟鳳凰一樣的影子啊…看上去跟真的一樣,但是用能量槍打過去,影像就散了,有點像煙花,對,做成鳳凰展翅一樣的煙花散去的樣子。”溫一諾遺憾地搖了搖頭,“可惜何大哥送給我的能量槍我不能帶回來,不然給你們看看那個好東西。”
她把何之初給她留下的能量槍放在何之初的那棟大宅里了。
因為國內禁槍,那個能量槍比真槍還要厲害,當然也是不能帶回來的,除非有特殊手續。
但是溫一諾覺得這是何之初的東西,在國外借她防身而已,帶到國內她也不知道要申請什么意思的特殊手續,所以就沒帶。
不過當她說了能量槍可以把那幻影打散之后,老道士終于抬起頭,目光犀利地看著她,問道:“能量槍?什么樣的能量槍?”
“就是外觀看上去跟正常的手槍沒有差別的一把槍,不過它打出來的不是子彈,而是能量。我也不懂原理,就是用過兩次而。”溫一諾聳了聳肩。
老道士沉默了一會兒,說:“很多幻術其實就是能量的重新組合,能做出能量槍的高人,應該已經超脫了幻術的層次,對能量的認識不是我們能比的。”
溫一諾:“…”
她可沒想這么多,她的數學成績不錯,但是沒怎么學過物理。
難道以后做天師驅邪祟還要學物理嗎?
溫一諾很是頭疼。
岑春言從睡夢中驚醒,全身上下都濕透了。
白天被迫平倉的恐懼,到現在都揮之不去。
她都快魔障了。
不行,這樣下去不行。
岑春言從床上起身,再次打開電腦,看了看自己的余額。
她的私募基金就不用說了,已經清零,但是還欠銀行一大筆貸款。
不過她私人的銀行賬戶還是九位數存款,這是之前那一波賣空賺到的錢。
如果她后來收手,就不會有今天的困境了。
可是股票市場就是這樣,有種無窮的魅力吸引人加碼加碼再加碼,直到不得不離場的時候。
岑春言看了一會兒自己銀行賬戶的余額,才覺得又活過來了。
幸好幸好,她還是做了兩算的…
第二天天一亮,岑春言就去申請私募基金破產。
破產之后,欠的銀行債務就不用她還了,因為私募基金是公司性質,跟她本人是兩碼事,而且私募基金的法人代表,她已經按照第二次注資的比例,換成了父親岑耀古。
并且岑耀古還以岑氏集團為擔保,給她的私募基金找銀行貸款的時候簽了字的。
現在她的私募基金破產倒閉,銀行就只能找岑氏集團收那筆貸款去了。
等岑耀古接到銀行的收款信,還有他和岑春言共組的私募基金破產的通知,以及他作為私募基金法人代表將對一切債務承擔連帶責任的時候,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怎么回事?!怎么會賠到破產?!”岑耀古沉著臉拿起手機,開始撥打岑春言的電話。
岑春言接了電話,也是一臉郁悶,很誠懇地說:“爸,對不起,傅氏財團的股價升的太厲害,我被交易系統強行平倉了。”
岑耀古皺了皺眉頭,“你不是之前已經平倉了嗎?怎么還會影響到你?”
“之前是平倉了,但是我看那天又跌停了,所以第二天我又入場了。”岑春言非常遺憾地說,“沒想到我們大家都被傅總夫婦擺了一道。”
岑耀古這時才想起來,他在傅氏財團的內線,也是跟他說這對夫婦肯定要離婚,沒想到消息根本就是假的!
他可是根據這條消息,不僅在岑春言這里下了重注,就連岑氏集團的投資部,最近也把所有流動資金都抽過來,還把幾個樓盤抵押給銀行,貸出一筆錢來直接賣空!
這下可好了…
很快,岑耀古接到岑氏集團高管和董事會的加急電話,心急火燎地讓他回去問話。
“岑先生,您怎么能用這么多錢去賣空傅氏財團的股票?!我們不是金融公司,不是投行!我們只是一個建筑公司!”董事會的成員對他痛心疾首,看著那些他簽字的貸款申請,還有調動流動資金的文件,一個個快氣瘋了。
而岑耀古用岑氏集團擔保找銀行貸款給岑春言的私募基金,今天也被那銀行捅出來了。
岑春言的私募基金已經破產倒閉,岑氏集團是擔保人,它要是不還錢,銀行也可以訴諸法律,讓岑氏集團破產清盤。
而岑氏集團本身也被岑耀古將所有流動資金抽調出來炒股,三方夾擊之下,他們連員工的工資都發不出來了,更別說還貸款。
所有的債權人紛紛上門,岑耀古把給幾個孩子的信托基金都全部收回,把里面的現金都取出來了,也只夠還一個月的利息而已,以及發一個月的工資而已。
經過仔細考慮,岑氏集團萬般無奈,只好宣布破產清盤。
一般來說,大企業資不抵債的時候,都是重組,或者破產重組。
但是岑氏集團被岑春言的私募基金那筆貸款搜刮的太干凈了,幾乎價值岑氏集團一半市值。
于是岑氏集團的股票也直線下落,幾天功夫已經腰斬,跟傅氏財團的前一陣子差不多的行情。
可是傅氏財團是因為花邊八卦新聞帶動的賣空,不像岑氏集團,是真正的欠債過多,經營不善引起的暴跌。
大家都不想擁有岑氏集團的股票了,破產清盤,股票的價值立刻跌到幾分錢,成為名副其實的垃圾股。
岑夏言也沒想到自己的信托基金就這樣被收回了。
她氣得回到岑耀古和蕭芳華住的大宅,質問岑耀古:“爸,那信托基金是在我名下,您怎么能說收回就收回?”
岑耀古這些天到處跑銀行貸款,想拆東墻補西墻,可還是不行,已經窩了一肚子火,說:“那是我的錢!我還沒死呢!輪到你說三道四?我想給誰就給誰,不想給誰就收回來!”
把信托基金收回,最受打擊的就是岑夏言和岑冬言。
岑春言以前揚言放棄岑家的繼承權,所以她的信托基金早就被岑耀古收回,給岑冬言了。
現在岑耀古把信托基金里的錢取出來救急,岑春言一分錢都沒損失。
岑夏言也想到這一點,嘀咕說:“還是姐姐厲害,早就知道您靠不住,所以沒想過要靠家里!”
“她厲害?她要厲害,也不會把整個私募基金都賠得精光了。”岑耀古冷笑一聲,不去看岑夏言的臉色。
他現在住的房子是在蕭芳華名下,所以就算岑氏破產清盤,這棟房子也不會被拍賣。
岑夏言眨了眨眼,“…她有私募基金?賠得精光?看不出來啊…”
“她賠錢了也會打腫臉充胖子,當然不會讓你看出來。”岑耀古氣得直喘氣,對自己的孩子都很失望。
岑夏言更迷惑了,“不是吧?我知道她正忙著要買新別墅呢,就是那個傅氏財團和張氏大天師事務所合作開發的招財風水局別墅,聽說現在面積最少的別墅也是九位數!”
岑耀古一下子回過神,“你說什么?你怎么知道她在買別墅?”
“嗨,還不是因為葉臨澤,他很關注那些別墅區,一直想在那里買一棟,在售樓處看見姐姐了。”岑夏言撇了撇嘴。
她和葉臨澤雖然是夫妻,但已經貌合神離,兩人都是各玩各的。
不過葉臨澤因為以前的遭遇,把錢看得比較緊,不熟悉的行業不投資,也不炒股,更不賭博,把錢都存在銀行里吃利息。
現在岑夏言沒了信托基金傍身,已經沒錢了,以后得看葉臨澤的臉色過日子了。
岑夏言在心里感慨著,沒發現岑耀古的臉色已經紫漲起來。
他重重咳嗽幾聲,說:“行了,你走吧,以后沒事別來這邊,這里是你芳華姨的房子。”
“您以為我愿意來啊!如果不是您不說一聲就把我的信托基金弄沒了,誰愿意來這里?!”岑夏言氣呼呼地跺了跺腳,轉身離開。
岑耀古卻讓人馬上備車,去找岑春言。
因為要跟人談貸款的事,岑耀古已經從南方來到北方的帝都。
岑春言也住在這里。
岑耀古來到岑春言的家,沉著臉問:“阿春,我問你,私募基金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全賠了嗎?”
“第一輪賺了的錢,我已經匯到您的銀行賬戶了。私募基金賠的是第二輪的錢,現在已經破產倒閉,我是一分錢都沒有了。”岑春言很是惋惜地說,“幸虧當年我媽給我買了這套小房子,不然我真是沒地方住。”
“是嗎?你不是要買傅氏財團開發的別墅嗎?還敢瞞我?!”岑耀古急怒攻心,忍不住吼了出來。
岑春言很鎮定地在他面前放下一杯清茶,說:“是夏言在您面前說的吧?其實買別墅的錢不是我的,是我媽。您也知道,藍家在海外是什么地位,她也是為藍家買的。”
“你還騙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把錢都匯到自己的銀行賬戶了?!春言啊春言,你爹跟人這樣玩心眼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岑耀古怒到極點,還想極力忍耐,可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的年紀也不小了,這些天到處跑貸款,體力已經到了極限,現在又發現自己最看重的女兒居然也在騙他,根本受不了這種情緒上的大起大落。
他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正要拿著拐杖朝岑春言指指點點,突然覺得胸口一陣氣悶,一口痰就這樣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很快臉色紫如茄皮,喉嚨里發出拉風箱一樣的聲音。
然后撲通一聲,面朝瓷磚地倒了下去。
岑春言站在他面前,臉上有些慌亂,手里拿著手機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打電話叫了救護車。
這是第一更,今天盡量兩更。
第二更晚上七點半或者八點。_。
群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