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太的家是一棟白色的西班牙式別墅建筑。
這種房子在加州很常見,不過這棟房子因為在眉蘭妮小區,格外豪華精致而已。
但比起這個小區別的房子,從審美風格來說,還是有點格格不入。
因為這個小區的房子普遍是法式風格,不管是唐小姐那棟房子的法式鄉村別墅風格,還是何之初那棟盧浮宮宮廷豪奢風格。
溫一諾開著車,跟在主持人和諸葛先生車后面,五分鐘后來到那棟被綠樹掩映的白色建筑前面停下來。
諸葛先生剛才上車的時候就看了溫一諾的車一眼,現在下車了,又看了一眼,忍不住問道:“…這是保時捷的跑車?”
“應該是吧…我沒注意…能開就行。”溫一諾聳了聳肩,故意做出一派毫不在意云淡風輕的樣子。
神特么能開就行!
幾乎全新的保時捷跑車,你跟我說能開就行?!
諸葛先生收回視線。
如果繼續看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要把溫一諾打死…
她那表情實在太欠揍了…
溫一諾瞥見諸葛先生那幅幾乎要打人的模樣,心里笑得直打跌。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氣死人不償命。
主持人沒有注意到兩位參賽選手之間“風起云涌”的心理戰。
他下了車,快步走到那房子門口摁響門鈴。
過了好一會兒,漆成黑色的雕花大門從里面打開,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站在門內,征詢地看著他們。
這女子雖然上了年紀,但是長得還是很不錯的,雙眸細長,蜜糖色皮膚,身形微胖但三圍恰到好處,并不顯得臃腫。
臉上撐住皮膚的不管是膠原蛋白還是脂肪,都很飽滿,看不出什么皺紋。
她穿著一身很正式的職業套裙,一看就是在等人。
主持人禮貌地說:“請問您是方太太吧?我們是參加道門世界杯大魁首比賽的選手,這一次接到您的委托,所以來看看您,想問您幾個問題。”
這女子正是委托人方太太。
她瞬間綻開笑容,熱情地說:“我是,你們可算來了!請進!請進!”
她倚著門側身讓開,請主持人、諸葛先生和溫一諾一起進去。
三個人進來之后,方太太關上門,問他們:“想喝點什么?我有咖啡,冷熱都有,還有果汁和水。”
主持人要了冰咖啡,諸葛先生要了熱咖啡,溫一諾只要了清水。
方太太去廚房很快端了一個小托盤出來,里面有一杯冰咖啡,一杯熱咖啡,一瓶還沒開封的礦泉水,還有一杯牛奶。
她把冰咖啡給主持人,熱咖啡給諸葛先生,瓶裝水給溫一諾,自己捧著牛奶坐在單人沙發上,笑著說:“我才送兩個孩子去托兒所,自己還沒吃早飯,請別見怪。”
她很有禮貌,文質彬彬,舉手投足都很有教養,讓人尊敬。
溫一諾暗暗打量她。
這樣的行為舉止,真是看不出她用了“很多手段”對付唐小姐。
這種人從外表上看,就像是國外大學里常見的那種上了點年紀的女助理教授,因為還沒拿到永久職位,所以說話做事滴水不漏,戰戰兢兢,生怕自己幾年的辛苦毀之一旦。
但是看面相的話,又有些不同。
她面如滿月,但是下頜有點尖,看上去有點點違和。
因為面如滿月是貴相,但尖下頜歷來在相術上都不算什么好相貌。
額頭發黃,跟老公的夫妻關系和諧。但兩腮見赤,又是夫妻經常吵架的意思。
挺有意思的。
溫一諾更有興趣了,但也沒有說話,只是專注地聽諸葛先生問話。
諸葛先生雖然眼高于頂,但是對自己的委托人還是很客氣的。
他跟方太太寒暄了一會兒,就進入正題。
“方太太,我接了您的委托,想知道您為什么覺得那位唐小姐不一般,甚至覺得她…不是人?”諸葛先生的尾音微微上揚,語氣里有著質疑和不確信。
方太太手里拿著一個現在很少人用的手帕,說起這件事,她就用帕子摁了摁眼角,滿臉笑容轉為悲戚,嘆了口氣,說:“各位都是來幫我的,我也跟你們說實話。”
客廳的上方不遠處靜靜停著兩架無人機,對準他們這個方向在拍攝。
溫一諾很注意自己的舉止,不然被拍下來就不好看了。
而那方太太只是隨便坐著,雙腿斜并在身前,脊背挺直,看上去就非常端莊持重。
和唐小姐那種眼底眉梢里流露出絲絲媚意的女子相比,完全是兩個典型。
諸葛先生的聲音更和氣了,“嗯,您說,我們聽著。這件事我們需要的信息越多越好,信息越多,越能幫助我們做出正確的判斷。”
“好的,那我就實話實說了。”方太太半垂了頭,露出腦后燙得整整齊齊的齊肩發梢。
“這件事還是要從幾十年前說起。”
溫一諾這時打斷她的話,“方太太,請問幾十年,具體是多少年?這件事您親身經歷,應該不會忘了最開始是從哪一年吧?”
女人對自己老公有外遇這件事,基本上都會刻骨銘心,把細節都記得牢牢的。
如果方太太真的在意自己老公,寧愿對付小三也不愿意離婚,那她應該記得清清楚楚這件事起因是什么時候。
溫一諾問了之后,方太太的腦袋又下垂了一點點,低聲說:“…應該是三十五年前。”
溫一諾:“…”
“三十五年前?那時候您就跟虞先生結婚了?”
她記得這個方太太應該不到五十歲,怎么可能不到十八歲就結婚了?
方太太忙搖頭,“沒有,那時候我還不認識我先生。”
溫一諾:“…”
你都還不認識你先生,那吃什么飛醋?
溫一諾這句話只是腹誹,并沒有說出來。
諸葛先生對溫一諾頻頻插話不滿,微慍說道:“溫道友,還是聽方太太把這件事說完之后,你再接著問吧。”
溫一諾點點頭,巧笑倩兮,“好的,那我等方太太說完再問。”
方太太抬起頭,飛快地看了他們一眼,然后又垂眸看著自己手里的手帕,很有條理地說:“三十五年前,是我們虞先生說的,那是他第一次遇到唐小姐母親的時候。”
“那時候我先生也還只是一個上中學的學生,課余最喜歡打網球。”
“唐小姐的母親那時候是網球館的球童,就是給人到處撿球那種人。”
“我先生從少年時期就身材高大,長相英俊,家世又好,追著他跑的不僅有華裔,還有很多白人,她們都喜歡他。”
方太太語氣里有股與有榮焉的驕傲。
溫一諾聽得有趣,突然覺得背后一涼,好像被什么東西盯上的樣子,那種如芒刺在背的感覺實在太明顯了。
溫一諾五感非常敏銳,她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勾了勾唇角,做出非常感興趣的樣子,雙手環抱在胸前,慢慢靠坐在沙發上。
這樣可以把脊背保護起來,不用接受來自不明之人的窺視。
果然她靠坐在沙發上之后,那股如芒刺在背的感覺就消失了。
方太太陷入回憶,唇角露出笑容。
“…我先生脾氣也很好,對那些球童從來不呼來喝去,唐小姐的母親因為長得比較瘦小,跑的也不快,撿球的時候沒有別的球童那么及時,因此被我先生的球友罵了幾句。”
“我先生看不過去,幫她說了句好話,這姑娘就對我先生一見鐘情了。”
“后來我先生每次去打網球,這個姑娘就要爭著給他做球童,幫他撿球。”
“我先生是個好心人,見她這么幫她,每次去的時候,也給她帶禮物。”
“都是普通的小玩意兒,不值什么錢,有時候是一杯哈根達斯的葡萄干冰淇淋,有時候是一小籃剛從樹上摘下來的櫻桃,又或者是一支香奈兒的香水,歐萊雅的口紅,不值什么錢,但是對那姑娘來說,不是她能負擔的。”
溫一諾暗暗琢磨,三十五年前的香奈兒,哪怕只是一支香水,也不能算“不值什么錢”吧…
方太太吁了一口氣,語氣惆悵起來,“你們想想,一個出身良好的英俊少年,又善良又好心,還是運動健將,哪個少女不動心呢?”
“我對唐小姐的媽咪,真的沒有什么惡感。”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反過來也一樣,青蔥美少年,少女寤寐求之。”
“就這樣,他們倆開始戀愛。”
“都是彼此的初戀,又因為一個憐惜,一個崇拜,相處起來格外和諧。”
“我們家跟我先生家本來是世交,我們的祖父母輩和父母輩都很熟悉。不過我一直在歐洲求學,跟我先生并不是青梅竹馬,不熟悉彼此。”
“那年夏天,我們家從歐洲搬到這里,才跟我先生家的聯系多了起來。”
“我先生的父母本來就不愿意自己的兒子跟一個做球童的貧窮女孩談戀愛,但也沒有出手阻止他們。”
“只是在我們家搬來這里之后,他的父母非常熱情,經常請我們一家去他們在海邊的度假屋度假。”
“說句不謙虛的話,我年輕的時候很漂亮,只要對誰笑一笑,就能收到一大堆禮物和情書。因此我很少笑,但是看見我先生的第一眼,我就笑得很開心。”
她臉上的笑容更盛,如果抹去歲月的光陰,確實能夠窺見當年的綺年玉貌。
這是第三更。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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