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溫一諾以為自己看錯了,連忙眨了眨眼,還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然后再將那紙團迎著洗手間的長型掛燈展開來看。
還是那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
而且那字是打印出來的,標準的宋體字,所以也看不出來筆跡字體神馬的。
這祝太太是什么意思?
神神叨叨的塞給她一個紙團,她還以為是線索呢…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溫一諾悻悻地把紙團展開,重新疊成小小的正方形紙牌,放回自己的衣兜里。
雖然不知道那祝太太是什么意思,但先放著也無妨。
反正也不會有人想借紙團搞事。
因為太容易“毀尸滅跡”了。
隨便用手一捻就碎,用水一沾就濕,用火一燒就沒。
如果真有人那么蠢,借個破紙團說她跟委托人“串通”,她不介意分分鐘教他做人,并且還能反咬一口。
溫一諾朝著浴室里的鏡子“哇嗚”一聲,學了一聲小狗叫,露出八顆雪白整齊的米粒牙。
從浴室里出來,溫一諾被等在走廊拐角處的向導引到一間客房,說:“溫天師,你們組在這個房間。”
溫一諾抬頭看見這房子門上貼了一張水墨牡丹,看上去怪別致的。
她朝向導點點頭,笑著說:“謝謝你。”
向導看著她清麗絕倫的小臉上,突然綻開笑顏,像是看著牡丹花苞突然在陽光下綻放,霎時明艷奪目,不可逼視。
他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耳朵根處的紅不知不覺綿延了半個脖頸。
他低下頭,一只腳在地上蹭了蹭,支支吾吾地說:“溫天師,為了聯系方便,你能不能…能不能…跟我加個微信?”
溫一諾笑容可掬,正中下懷,她還想從這個當地的向導那里多套些情況,忙說:“好啊,你的微信是你的電話號碼嗎?”
“嗯,是的。這是我的號碼。”這向導沒想到溫一諾一口答應下來,精神立刻一振,報出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當然,他扭扭捏捏要溫一諾微信的畫面也被直播出去了。
看直播的觀眾們笑了個東倒西歪。
“…可算是看見我自己找女神要微信時候的樣子了。原來看起來還行…”
“樓上你可拉倒吧!你有人家向導小哥高大帥氣嗎?!”
“就是!樓樓上太會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當然,在播出這段畫面的時候,溫一諾和向導兩個人的手機號碼都被屏蔽了的。
大家只看見兩人在門口說了會兒話,然后就加上了微信。
“好了,以后就方便了。”溫一諾朝他揮了揮手機,“我進去了。”
向導小哥點點頭,心情激蕩,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傅寧爵、蕭裔遠和司徒澈都看見了這一幕,三人臉上都沒什么表情。
他們還不至于把一個向導小哥當對手。
但是別的人可不一樣了。
沈如寶噗嗤一下笑出聲來,說:“…我們的溫天師真是葷素不忌。”
沈齊煊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抬眸看了沈如寶一眼,總覺得沈如寶最近也太針對溫一諾了…很沒風度,和教養。
他垂下眼眸,淡聲說:“貝貝,溫天師不需要父母幫忙都能交到朋友,你應該學學她。”
沈如寶愣了一下。
在她的印象里,她爸爸沈齊煊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一句重話。
現在是怎么了?
她不過是笑了溫一諾一下而已。
她都能做出來,還不許別人笑嗎?
沈如寶眼圈霎時紅了,她絞著手指,忍了半天,咬著下唇,怯生生地說:“爸爸,我再不說溫姐姐了。您別生我氣…”
這么多年,她只要一露出這個樣子,沈齊煊就會心軟,就會答應她的任何要求。
這一次也不例外。
果然沈齊煊看了她一會兒,嘆息一聲,拿出紙巾給她擦了擦臉,說:“嗯,爸爸不是生氣…爸爸希望…”
他頓了一下,說:“希望你能跟溫天師做朋友,她是道門高手,以后說不定我們還得求她為你治病…”
“跟她做朋友?還要求她?!”沈如寶眼睛都瞪圓了,“爸爸您怎么突然變了?!您不是特別討厭她嗎?!”
她的聲音一時沒收住,幾乎是小聲叫了出來。
大放映廳的人都聽見了。
不過大家都裝沒聽見,沒有一個人側目看過來。
沈齊煊:扯了扯嘴角,只好說:“我以前不了解她的時候,確實覺得她有問題。”
特別是在沈如寶的推波助瀾之下…
現在回想起來,沈齊煊還是有些汗顏。
“…那您現在是了解她了?可是您跟她都不熟,又從哪里了解她的?”沈如寶沉默了一會兒,不無犀利地問道。
就連坐在他們斜后方的岑春言聽了沈如寶的話,都不由給她點了個贊。
看來她還是小看這位備受寵愛的表妹了。
她并不是沒腦子,她只是以前不需要用腦子。
之前有沈齊煊毫無條件的寵愛和呵護,她要腦子干嘛?
而現在…
岑春言的眸色深了幾許。
她垂下眼眸,拿出手機,給蕭裔遠發了一條微信:蕭總,官司的事,你找好律師了嗎?
蕭裔遠這個時候已經沒有看手機,而是去看何之初給他發的一個人工智能程序。
他越看越興奮,已經完全投入進去了,甚至想自己重新解構一下,然后用同樣的邏輯自己寫一個應用程序。
當理工科直男投入到自己喜歡的工作中的時候,那真是心無旁騖。
岑春言等了一會兒,蕭裔遠也沒有回復,她也沒在意,把手機收起來,繼續看比賽直播。
到晚上十點,直播結束,一天的比賽也結束了。
雖然無人機還是會一直跟著他們,但是當他們各自回房睡覺,無人機就什么都拍不到了。
現在剛剛六點,正是天師們要開始干活的時候。
溫一諾進到牡丹客房,見房子靠墻的地方擺了一條長桌,上面擺著自助餐。
她詫異地挑了挑眉。
汪道士用一次性紙盤取了一些蔥爆牛柳,干炸大蝦,和炸雞翅,一邊對溫一諾招呼說:“溫道友,快來吃吧,咱們邊吃邊討論晚上的工作。”
溫一諾笑道:“我們吃完午飯才四個小時,又要吃?”
不過一邊說,一邊還是不由自主走過去,看了一眼那些自助餐。
長桌上除了擺著一些當地常見的改良式東方菜式以外,還有幾盤特別有特色的菜。
一個兩層竹蒸籠里擺著一大碗豉汁蒸排骨,一碗炸蟹肉丸子。
溫一諾把蒸籠上一層揭開,下面放著的是一只還冒著熱氣的清蒸龍蝦。
溫一諾:“…”
這幾樣恰好是她非常喜歡吃的菜!
汪道士湊過來,笑呵呵地說:“這個蒸籠是祝太太專門送給溫道友的,原來是龍蝦啊…不過我還是喜歡吃干炸大蝦,特別好吃,你要不嘗嘗?”
溫一諾笑著搖搖頭,“我吃一支龍蝦就飽了。”
說著,她把那兩層的竹蒸籠疊好放在一起,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再把里面的菜拿出來。
面前一支紅艷艷的大龍蝦,配著清甜的玉米,一點點起司,還有一些蔬菜蒸出來的,實在是好吃得掉眉毛。
屋里的另外三個人也不是沒吃過龍蝦,而且也不是愛吃海鮮的人,可是看著溫一諾吃得特別香甜的樣子,都不約而同咽了口口水。
直接把看直播的人都看餓了。
國內這個時候是早上六點,喜歡熬夜的夜貓子們急忙拿起手機點外賣,然后順便又給自己的午餐點了一道龍蝦。
溫一諾渾然不知,自己已經給“清蒸龍蝦”帶了一把貨。
諸葛先生吃完幾只干炸大蝦,就拿紙巾擦了擦手,說:“大家邊吃邊談。”
汪道士和另外一個道士連連點頭贊好。
溫一諾也點點頭,“您先說。”
諸葛先生也沒推辭。
反正這一輪他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如果輸給對面,他們都得淘汰,因此也沒有什么別的心思。
他說:“風水方面,我們進來的時候都看了,外面的紅磚路是我們葛派的手筆,如果我沒記錯,二十多年前,應該是我師父給他們親自做的風水局。”
溫一諾吃完一口鮮甜的龍蝦肉,瞇起雙眸,很享受地說:“這個風水局做得很不錯,不僅壓住了這棟房子的煞氣,而且還把紅磚路和房子的煞氣同時轉為財氣。——如果我想的不錯,祝氏夫婦應該是從住到這棟房子之后,才發家的。”
到現在也才二十多年而已。
“我們不如把祝先生和祝太太請過來問一下。反正他們現在也沒事。”汪道士大大咧咧地說,“還可以跟我們一起吃晚飯。”
他指了指長桌上還剩下很多的自助餐。
溫一諾看了看已經被自己啃了一半的大龍蝦,默默地把它裝回到盤子里,放回第二格蒸籠中,這樣上面一格壓住了,就不會看著那么狼藉了…
剩下一碗豉汁蒸排骨,可以慢慢吃。
諸葛先生拉開門,探頭出去,請人把祝氏夫婦叫了過來。
祝先生祝太太進來之后,還是習慣性地找了一圈,看見溫一諾之后,才像放下心頭的大石頭一樣,笑容滿面地說:“幾位天師你們好,招待不周,還請海涵。”
“太客氣了!太客氣了!招待得很好!真的很好!”汪道士笑著跟他們寒暄,“你們吃晚飯了嗎?要不要一起吃點?你們叫的這個自助餐很好吃,謝謝你們!”
“天師喜歡就好。”祝先生笑著點點頭,“那我們就隨便吃點吧。”
他朝祝太太使了個眼色。
祝太太看見溫一諾面前擺著竹蒸籠,頓時吁了一口氣,笑著說:“好的,謝謝各位天師。”
她和祝先生一人拿了一個紙盤,給自己隨便裝了點炸雞。
溫一諾冷眼旁觀,這倆恐怕有點食不知味。
但是他們還是努力地在吃,似乎想努力融入到他們的氛圍里。
溫一諾眸光輕閃,開口說:“謝謝祝先生祝太太的大龍蝦,非常好吃。”
“啊?是嗎?溫大天師喜歡就好!喜歡就好!”祝太太喜氣洋洋,十分開心。
諸葛先生輕聲咳嗽了一聲,說:“祝先生,祝太太,我們剛才在說,根據這房子的風水,你們是不是二十多年前開始發家的?”
祝先生放下炸雞,忙說:“對的,這還要感謝老葛大天師。是他幫我們看了房子,然后重新整了風水局,說是聚財。”
“我和她二十多年前還是工薪族,天天朝九晚五地上班,偶爾還要加班。我岳父過世之后,給我們留下一筆遺產,當時我們就把錢分做兩份,一份做首付買了這棟房子,剩下的做了我們的啟動資金,開始自己創業。”
祝太太像是想起了當年的創業歲月,眼底有些淚光:“我們那時候都是干勁十足,為了自己打工嘛,不再是朝九晚五,而是一天恨不得工作二十個小時。”
“過了幾年我懷孕了,還覺得耽誤我工作了,恨不得不要孩子…”祝太太垂下頭,聲音哽咽起來。
祝先生忙給她遞過去一張紙巾,說:“我們那時候都一樣,年輕氣盛,為了工作連健康都不顧了。”
“…我懷孕的時候還在實驗室里做實驗。”祝太太滿臉赧然,“好幾次差點流產…”
溫一諾挑了挑眉,“咦?你們不是自己創業嗎?怎么又去實驗室做實驗了?”
祝先生一聽她問話,就特別緊張。
忙放下手里的筷子,畢恭畢敬地坐好說:“我們倆都是學生化的,創業也是做生化方面的試劑,賣給全世界的實驗室和大公司的研發部門。”
“在我們賺到錢買大型設備之前,都是靠我們倆親自動手的…”祝太太的聲音又哽咽起來。
諸葛先生和汪道士,還有另外一個道士,都只聽著沒說話。
溫一諾了然,“原來是這樣。那這實驗是影響你們的孩子了?”
“…嗯。”祝先生老老實實地說,“不止影響我們的孩子,還影響了我們的身體。不過我們那時候也不在意,因為只要做好防護,或者吃點藥就能好。”
“后來我妻子生孩子的時候難產大出血,差點沒了命。”
“…好不容易生下來,就是鶯鶯,特別瘦小,月子里就生病,我和妻子帶著她到處看醫生,好容易撿回一條小命。”祝先生長嘆一聲,也抹了抹眼淚。
“好不容易養到這么大,快成年了,結果又出了這樣的怪事…”
祝太太這時猛地抬起頭,看著溫一諾說:“溫大天師,您一定要幫我們!幫幫我們啊!”
她把兩只手慢慢團起來,然后朝溫一諾拱了拱手。
溫一諾一下子就看明白了她的手勢。
她在提醒她,那個寫著“多行不義必自斃”的小紙團。
這是第一更,今天兩更哈。
第二更晚上七點半。
群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