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天地寂靜無聲,懸念牽動著每個人的心臟,這是一種壓抑的寂靜,沒人知道在這之后會爆發出滔天的熱浪,還是徹底的死寂與沉默。
天幕上光芒刺眼,只是沒人能找到那位少年,運用再如何精妙的儀器都做不到。
“陳修…死了嗎…”
有人喃喃出這句話,話音剛落便連忙閉嘴,不吉利的事不能夠說出口,他害怕自己一語成箴。
林詢與太上面面相覷,互相默不作聲,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在這樣緊張的時刻,兩人連說一句話出口都做不到。
他們在害怕…害怕自己腦袋里生出的推測。
陳修不應該死,經歷了一年的鏖戰,現在正是收獲的時候,這么久的努力,豈能在最后時刻提前離席?
他應當享受這勝利,這是他應得的。
但世上的事從不公平,并非應得的東西便必定要得到,付出了努力也不一定會有收獲,從來如此。
縱然千萬人期盼著那個少年活下來,縱然他已經拼盡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努力,但生與死與這些事情都無關。
漆黑暗淡的宇宙中死寂一片,偶爾有星辰明滅,光輝璀璨,偶爾有道的光澤閃動,氤氳光華。
“陳修或許已經死了…與那頭妖魔一起。”
良久的等待之后,不得不有人開口,說出這樣殘忍的話。
“或許。”他喃喃出這兩個字,這能讓他好受些。
可這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太古鐘的力量終究會有極限,以往無數次依仗太古鐘的力量復生,陳修從沒有一次耗費如此之長的時間。
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再明顯不過,人們不得不接受,不得不承認。
陳修已經死了,與那頭妖魔一起!
這是開天辟地一般,足以載入史冊的一戰,結局轟轟烈烈,慷慨赴死的英豪永恒逝去了,不會歸來。
有人黯然神傷,有人以淚洗面,也有人不顧忌這些,只為自己逃過這一劫而慶幸。
無論如何,這座世界也終究要邁步,無數人匯聚起來形成的巨大機械不會停止,注定要如齒輪一般不斷轉動。
時間漸漸流逝了,一天,兩天,三天。
終于,在三天之后,最后一個對陳修還抱有希望的人也放棄了,那個少年的確已經死了,再確鑿不過,事實不會撒謊。
整座世界,終于接受了這樣的事實,他們將三天之前,每年的七月十二日,定為陳修的紀念日,每到這一天,都有人準備好瓜果供奉,紀念這已經逝去的英雄。
“他已經死了,但我們不能止步。”
林詢開口,他便是最后一個堅持認為陳修還活著的人,但事實擺在眼前,他也終究不得不妥協。
一旁的太上沉默,眼睛里卻迸發出光彩,陳修已經死了,但必須有人繼承他的意志,沿著他走過的道路前行。
“無論如何,他都已經做到了。”
林詢閉起眼眸,回想起許多曾經的人與事,一幕幕在他眼前走馬觀花,漸漸都逝去了。
他睜開眼眸,長長地,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他的確是專業救世者。”
這一點值得承認,那個從不撒謊、隨心所欲的少年人,的確是個專業救世者,這是陳修努力了無數年之久的目標,而如今,有許多人都可以為他作證,他成功了,沒有辜負“專業救世者”這個名頭。
他死時死得其所,活著時也問心無愧,這是足以讓許多人羨慕的事。
曾經跟隨陳修的人收拾好行囊,預備要再度啟程,夏日的陽光燦爛明媚,太陽在天空上高懸。
這座世界如火如荼,邁開步子,大踏步前行。
而此時此刻,空曠無垠的宇宙中,一點光彩忽然乍現。
那抹光彩極為微小,微笑得幾乎難以發現,在這浩瀚無垠的宇宙中,更是渺小得如同不存在一般。
但光彩再如何微小,也與昏黑沉寂不同,那的確是一抹光彩,忽閃忽爍,氤氳起伏。
如果有眼力出眾的大能,便能認出這光彩的究竟,這忽閃忽爍的微小光彩,竟然是一道混沌空間。
這是將無垠空間壓縮成一道光點的神異手段,其中萬千世界,無垠江河,在外界看來,都只是一道忽閃忽爍的光彩而已。
這樣的手段神妙不可思議,一沙一世界,芥子中藏有須彌。
“這是那頭巨型妖魔的手段。”
在那道光點的空間中,有少年的聲音悠悠響起。
若是有人聽到這聲音,定然會激動得難以自抑,這聲音的主人,正是那位被載入史冊的救世英雄,與妖魔搏斗的陳修。
那個已經被公認為死去的人再現了,他還活著,就活在這隱秘的空間之中!
光點里的空間中一片混沌空白,只有空氣在其中沉浮,靈氣在其中氤氳。
少年陳修盤坐在半空中,身形起起伏伏,跌宕不定,他像是什么小紙片隨風搖擺,四處飄蕩。
這樣的感覺不算好受,不過陳修神色倒是如常,靜心盤坐,默默思索著。
“這樣的手段…有些古怪…”
經過了三天之后,陳修終于發現了這片空間的隱秘。
在這個空間里,他的思維飛速運轉,念頭通達霍然,什么問題都一念便可以暢通,得知答案,困擾修行許久的難題也會在一瞬間得到解答。
這個地方,近乎于道。
對于修行者而言,這是再好不過的洞天福地,在此地修行,一日可抵得上尋常千萬年。
甚至千萬年都遠遠不夠,許多修行者困于某個瓶頸,終其一生都未必能得到解答,將要永生永世渾渾噩噩,纏足難行,或許在這個空間里便可以輕而易舉得到解答,福如心至。
除此之外,這座空間還有其他神異之處,這里看似一片空蒙混沌,但只需一個念頭,便能有實物浮現。
陳修曾經思索山岳,便有數萬丈的高山矗立,思考江河,便有浩瀚的河流翻滾,甚至他思考人類,不消片刻便出現新生的嬰兒,朝著他咯咯的傻笑。
“在這個地方,我便是神,無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