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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枯七章 瞻園之內

  且說,李存真因身體欠佳,移居瞻園修養。大事交給李陳張常幾人處理,軍事上的事情除了詢問四人意見外,也暫且由趙無極處理。

  趙無極占據去泉州后,福建清軍全部經由潮汕退往廣東,南明隨即占據整個福建。趙無極留下三萬多義軍在福建防守,主要駐守泉州、福州和漳州,其余淮東軍人馬班師北歸。永歷十五年四月已經全部撤往江南省。

  淮東的兩個完整的師沒有在南京停留,北上駐守壽陽、壽春和徐州三地。其他幾萬人于南京地區整編,一部分編入神策軍和長林軍,其他則編為輔助兵團和警察部隊。

  李存真移居瞻園第三天,趙無極便回到了南京,進入大都督府就任臨時大都督。

  在李存真看來,陸軍中淮東軍、淮西軍、近衛軍為明李的甲種兵團,荊襄軍、神策軍、長林軍、江西軍為乙種兵團,其他軍隊則為地方安保部隊。曹海濤等人控制的新東江鎮地區,目前主要是海軍以及真臘安南仆從軍和馬進寶的荊襄軍負責防守。

  在瞻園修養了十天,李存真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他身體本來就好,只是因為操勞過度,血糖過低這才暈倒,只要安心調養確實是沒有大事了。

  為了給李存真調養身體,夏也舒和自己的四個徒弟也搬到瞻園居住。四個徒弟自然是給夏也舒打下手的,抓藥、煎藥、燙水、燒針這些活計全都由徒弟來做。

  李存真的起居主要是自己負責,但是也有幫手。最開始的時候是常琨負責照顧,后來是黑爾負責照料。黑爾和曹老九去了歐洲之后,李存真的起居主要由馬得功的長子馬三奇負責。

  李存真討厭宮女太監,作為現代人,他習慣于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本來自己也不是賭王的孫子,船王的兒子,沒那么嬌慣更不需要別人服侍。

  自從明李占據南京之后,皇宮當中來來往往的多是穿著軍服戴著鎧甲的士兵。可以說,這極大地節省了財力。

  瞻園景色宜人,農歷三月的南京更是繁花似錦。李存真出了屋子來到庭院里,站在池橋上想要透氣。面對和煦的陽光,李存真深吸了一口氣后,頓時感覺渾身輕松,心情舒暢。

  就在此時夏也舒來送藥,她款款而來,淺淺一鞠,道了聲禮,便雙手奉上一只藥碗,里面裝滿了剛剛熬制好的湯藥。

  李存真看了看夏也舒笑著說道:“這藥可真是苦啊,我喝了幾次,終于還是有些喝不下去了,一看到你端著藥碗來了,這就有些怕了。”

  夏也舒說道:“殿下亂軍之中取上將首級也不懼怕,如今又何懼一只藥碗呢?還請殿下趁熱服下,若是涼了,藥效怕是便不明朗了。”

  李存真點了點頭,端起藥碗,一飲而盡。然后又用另外一碗清水漱了漱口,服下。然后又接過夏也舒弟子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嘴角流下的湯水。

  李存真看了看手帕問道:“這是絲綢的嗎?”

  夏也舒的這個弟子姓金名蓮,早就已經跟隨夏也舒學藝了。當年張安帶著孫舒和夏也舒聯絡抗清志士的時候金蓮就已經跟隨,只是當年她恰巧不在,逃過一劫罷了。

  當下聽得李存真問話趕忙說道:“正是絲綢的!”

  “你的?”

  金蓮回答:“這是藥局的,專門給大人們用的。殿下放心,用過之后都會清洗的。”

  李存真點了點頭,將手帕遞還金蓮說道:“真是奢侈啊!如果我自己不用,買給泰西商人怕是還能掙一筆。所謂原教旨資本主義,本身就是不消費,用以擴大再生產啊!”說罷便轉過來看著池塘當中的魚兒。

  夏也舒和金蓮等人聽不懂李存真在說些什么,但是顯然殿下因為絲綢手帕的事怕是不高興了,又見李存真看著池塘發呆,便告了聲罪要退下。

  李存真突然說道:“夏仙子還請留步,你一個人留下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其他弟子見了,以為吳王要對夏也舒做點什么,全都掩著嘴巴,輕笑著識趣地跑開了。

  夏也舒被李存真單獨留下,心中撲通撲通直跳,這是她差不多兩年來第一次和李存真單獨相處,正不知道李存真要說什么。

  夏也舒這人若是放在后世其實也應該算是一個抗清志士了。雖然身為一個女子,但是能夠矢志不渝地抗清也算是難能可貴。只不過,她始終在內心深處還是喜歡自己那個投遞叛國的師兄的。雖然她知道這不對,不應該,但是卻就是放不下。

  李存真對于這些早就洞若觀火,只是不便明言罷了。

  其實,一個人的私生活怎么樣和他的志向、成就、作為是不掛鉤的。后世的某主席一生有六位妻子,不說能無縫銜接,但在實際行動中卻看不出有什么情義;富蘭克林·羅斯福每到一個州競選演講就公開弄一個情人,盡管他本人下半身癱瘓坐輪椅也樂此不疲,妻子懼怕他的權勢不敢離婚但永遠拒絕和他呆在一個國;丘吉爾吸毒嗑藥;斯大林酗酒。這怎么了?都不妨礙他們成為開國元勛或者一代英豪,流芳百世,成為立功者。

  奧古斯丁和黑格爾都有私生子;康有為一面陷害君王,一面騙錢納妾;讓—雅克·盧梭做過男寵,甚至喜歡在夜里向獨行的女人露出屁股并以此為樂,與女朋友同居五十年才給名分;勃蘭特·羅素一生結過四次婚;路德維希·維特根斯坦是個同性戀,伴侶叫平崔克,維一生給平寫過無數熱情洋溢的情書,后來平崔克死了,他卻想要強娶一位人妻為妻;馬丁·路德·金嫖娼上癮,可能是個性癮癥患者。這些人私德敗壞卻都不妨礙他們成為哲學家、思想家乃至神學教父,他們甚至還能在道德哲學上獨樹一幟,成為立言者。

  南宋秦檜只有一個妻子,忠貞不二本人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漢奸;嘉靖皇帝時候的首輔大臣嚴嵩倒是一個專一的人,可是卻也不妨礙他成為奸臣。維特根斯坦的同學阿道夫·希特勒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博、不紋身、不玩女人更不蓄私產,到生命最后一刻還不忘給女人名分,可是卻遺臭萬年,神人共棄。

  男人如此女人也不怎么樣。一邊懷著孕一邊和別人談戀愛的文學家大有人在;一邊說著愛自己老公,轉頭就和某哲學家搞在一起還被鄰居發現的人其能力也不逞多讓,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可見,這個世界上人品配不上學問,道德配不上位置的人多得是。所謂“德不配位”不過是那人下臺之后事后諸葛們的胡言亂語而已。像陳霸先、楊堅、朱佑樘這樣的人世上少之又少。

  夏也舒不能說是這種人,但是如果李存真是這種人,其實也根本不妨礙他能縱橫捭闔、奪取天下。不過,好在李存真懂得克制,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不該干什么。

  夏也舒的師兄孫舒本人形容俊朗,目似星辰,和夏也舒確實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只可惜,兩個人理想不同。一個認為大清才是天下正統,民心所向,天命所歸,一個卻始終認為大明才是正統。然而,雖然志向不同,但是人的情感是難以抑制的。夏也舒本人其實在內心深處自然還是對孫舒念念不忘。

  李存真本來是一個海盜,夏也舒是看不起的。可是女人就是如此善變。眼看著李存真一步一步擊敗滿清軍隊,甚至將順治誅殺。榮登吳王高位,興許哪一天就會成為九五之尊,夏也舒不免也是動心的,其仰慕之情油然而生。但是,相比于自己的師兄,李存真終究在她心中沒有占據中心位置。

  李存真對美女自然是可望的,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更知道自己的魅力對女人的吸引力,就如同鮮花對蒼蠅的吸引力一樣。他甚至懷疑自己可能就是那種戴綠帽子的體質。

  前世的前妻,今生的白景春、白芷蘭姐妹,都讓李存真栽過跟頭。雖然不如某主席的跟頭多,但是李存真差不多已經被摔醒了。

  你沒把我放心里,憑借一副皮囊就像讓我為你兩肋插刀,那是做夢!

  李存真想了半天,斟酌了用詞,但是感覺自己還是應該直說,于是對夏也舒說道:“夏仙子,我這前后兩次生病都是你給治好的。把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我真應該好好謝謝你。”

  “殿下說得哪里話?這都是分內之事,不敢承一個謝字。”

  李存真點了點頭說道:“好,好!說得好!但是,你量大能容,我李存真卻也不能小氣了,你的恩情還是要報的。這個…孫舒,孫先生,目前已經到了南京來了。”

  “什么?”夏也舒聽到“孫舒”二字。嚇了一跳,竟然將手中端著的東西打翻一地。

  夏也舒明明可以讓自己的徒弟端碗,自己只要遞給吳王就好,但是她認為自己走來走去手中什么也沒有顯得太過嬌氣,所以從來都是自己端著托盤和藥碗。

  聽得李存真如此說法,那托盤和藥碗當下掉在地上,藥碗咕嚕嚕滾到池塘里去了,泛起一陣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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