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隊長怎么辦?”折光秋焦急地問。
其他俘虜也紛紛看著夏景梅,希望他能拿個主意。
“還愣著干什么?快點,拿水潑!只要水足夠多,就看不出來了!快點,一會警察的巡邏隊興許會發展我們。”
聽得夏景梅如此說法,俘虜們一哄而起,紛紛去找能夠裝水的東西。
還好,他們是挑糞工,并不缺少舀水的器具。當下眾人亂哄哄急吼吼的去珍珠河里面打水。小跑著拎回來對著地上的糞水就潑了下去。
“嘩啦啦…”十七八桶水潑在地面上,經過稀釋糞水早就沒了蹤影。
“還有那老不死的呢!”有人指著劉洪謨說道。
眾人也不去管劉洪饃已經哭成了淚人。抄起水桶朝著劉洪謨就潑了過去。
五六桶水下去,劉洪謨看起來不那么惡心了。
折光秋喊他,要他去河邊。劉洪謨早就傻了眼。自打從娘胎里出來就沒遇到過這種事。當下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
折光秋抄起扁擔,用扁擔一頭頂住劉洪謨的后背,硬是把他推倒了珍珠河河邊。
到了這個時候劉洪謨才恢復了些意識。
看著流淌的河水,又見到一雙雙兇狠的眼睛,劉洪謨似乎明白了什么。嚇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哀求道:“弟兄們那,不能啊…你們不能啊…”
面對兇神惡煞的俘虜們劉洪謨差點嚇尿褲子。
“你們不能殺我啊,不能殺我啊。求求你們,給我一條生路吧。”這聲音中滿是哀傷和祈求,又帶著哭腔。
“脫!”
“啊?”
“快脫!把衣服全脫了!”夏景梅大聲命令道。
“什么?”劉洪謨一聽說要讓他脫衣服,語言中的悲哀立刻轉為了微怒。他雙眼盯著夏景梅,從地上跳起來,大喊道:“豈有此理!你想干什么?士可殺不可辱!”
“不可辱你個大頭鬼啊!”折光秋大喊道,“你這老小子,渾身都是屎,快點把衣服脫了,臭死了,快點,不然一會警察來了,咱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啊?在這?”劉洪謨畢竟已經是五十歲的人了,現在要當著一群老爺們的面脫衣服,實在是有點難為情。
脫,難為情,不脫,確實臭味難當。
劉洪謨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居然扭捏起來,惺惺作小女子態。
“快脫…快脫…快點啊你…干什么呢你…”眾人七嘴八舌地焦急地喊著。
劉洪謨無奈,只得脫掉衣服。當他脫得只剩下一條中衣的時候,他咬著下嘴唇無奈地看著夏景梅。
夏景梅大踏步地走到劉洪謨面前。
“夏隊長…”劉洪謨剛要開口說話。
夏景梅飛起一腳,正踢在劉洪謨的胸口。只聽得“噗通”一聲水響,劉洪謨跌入水中。
“救命啊…救命…我不會游泳…救救我…”劉洪謨在珍珠河里死命地掙扎。手腳亂蹬亂刨,拍打起一陣陣水花。
盡管劉洪謨叫得如此慘烈,可卻偏偏沒有人救他。眾人眼睜睜在岸邊看著他掙扎。
新俘虜中有人想去救他,可是看了看一臉嚴肅的夏景梅都不再做聲了。不少人甚至把臉轉了過去,不再看那河里。
劉洪謨心底突然之間涌出無限地悲哀。母親、兒子、女兒,沒中舉時的家,在門邊做針線活的妻子,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然而似乎這都要離他而去了。
他在心中怨恨自己:為什么要出來做官?在家守著老婆孩子不是很好嗎?現在居然要淹死在小河溝里,還如此不堪,有何面目去見祖宗?
看到岸邊見死不救的人,劉洪謨多么希望自己能活下去,如果能活他一定要活出個人樣來。什么功名利祿,榮華富貴都不重要了,他只要活著。
他突然嗆了一口水,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咳嗽不止…求生的欲望促使他更加猛烈地在水中撲騰。拍打起的水花一個大過一個。
突然,劉洪謨感覺自己的腳底觸到了什么東西。他趕快用力一踩,另一只腳也順勢踩了下去。嘩啦一聲,劉洪謨就從水中站了起來。
原來,珍珠河此處并不太深,只不過沒過了自己的腰部而已,根本淹不死人。
眾人一見劉洪謨從水中站起來了,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那些以為劉洪謨會淹死的人看到原來河水不深全都驚喜不已。
“把他拉上來,走吧。”夏景梅冷冷地說道。
一根扁擔伸到了劉洪謨面前,虛驚一場的劉洪謨抹了抹臉上的水珠,抓住了眼前的扁擔…
船開了…
玄武湖平靜得如同一面鏡子。陽光撒下,更加耀眼。一艘艘小船滿載金汁就在這鏡子上輕輕地滑過。
劉洪謨蹲在船邦上,身上披著件袍子,雙眼無神地看著眾人劃船,一聲不響。
活著真好…
劉洪謨心中感嘆,對剛才的“命懸一線”仍然心有余悸。
折光秋對夏景梅說道:“看他那樣還真挺可憐的。”
夏景梅沒有回話。他看到劉洪謨在水中掙扎的樣子時,心中一陣傷感。現在夏景梅耳邊還能聽見劉洪謨的呼喊。
以前他當兵下手殺人從來都是一刀了事,沒有什么機會看到眾人掙扎的場面。可是,今天卻讓他見識了人對生的渴望。
積累了幾十年的感觸就這么突然爆發出來,讓夏景梅感到一陣的悲涼。
一個人在水中的求生欲望居然如此強烈,那些在大陣中的人豈不是更想要活下去嗎?
那些亂世中的老百姓甚至都不如劉洪謨有自保能力,哪一個不是生死一瞬間?特別是沿海的居民漁夫更是被滿清荼毒得不成樣子。他們有什么罪,不就是生活在水邊嗎?難道這就得去死嗎?看看滿清在潮汕干的事就知道了。
那些滿清達官顯貴豈不是如同自己一樣是把這些人踢下水去的嗎?看著他們在水中掙扎,自己卻在岸邊看熱鬧…
給滿清當官確實有很多好處,可是這都是建立在掙扎在水中的百姓性命之上的。
滿清抓住了那些反抗的義勇 不是殘殺就是動用酷刑。以前還沒覺得什么,如今想起來簡直就是禽獸不如。
反觀元首,氣度確實比滿清大得多。雖然殺了佟國器可是那也是佟自尋死路,怪不得別人。趙國祚肋骨折斷居然還給治傷。其他俘虜只要曾經不是惡貫滿盈的盡力安置,殺哪個,虐哪個了?
南京百姓安居樂業,商業繁榮,元首甚至還給農民運送肥料。
據說元首穿粗布衣服,吃粗茶淡飯,睡硬板床。厚待陣亡者家屬,養育孤兒。
不吸煙,不飲酒,不賭博,不淫亂,特別是不蓄私產,據說每一分錢都用在復興大明之上。有錯罰,有功賞,從不包庇縱容,又能傾心對待下屬。作戰身先士卒英勇無畏。
如此說起來,比北京那個強多了。據說順治萬歲爺搶自己弟媳,至于他那個老娘…嗨……真是一言難盡…
“折參將,我聽說元首開科舉了。”夏景梅說道。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