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真一拳捶在自己的手心說道:“如果他當真去了對面,奸細就肯定是他了,咱們的事情這家伙肯定會竹筒倒豆子,我想肯定是因為我們即刻就要啟程,這姓孫的怕耽誤了情報,急急忙忙跑過去送信去了。滿清缺少戰船,想要攻打崇明和舟山并不容易,我們暫時不必擔心清軍來攻。只是如果滿清知道我們要去廈門,恐怕會事先通知達素和李率泰,這樣一來福建的滿漢八旗和綠營為了積蓄力量可能會推遲決戰的時間,國姓爺現在急需一場大勝穩定軍心,如果就這么拖下去,怕是日久生變。我們得立刻啟程才行。務必趕在消息傳到福建之前,打擊八旗。”
常琨說道:“大頭領,不如讓我帶幾個弟兄去對面把孫舒挖出來。”
李存真看了看夏也舒,然后對常琨說道:“也好,但是最好能把人活著帶回來。”
常琨點了點頭。李存真把常琨拉到一邊問道:“你聽說過馬逢知沒有?”
“蘇淞提督馬逢知,是個人物,我當然聽說過。”
“滿清怕是不會放過他。畢竟國姓爺攻打南京的時候馬逢知首鼠兩端,企圖從中漁利。滿清德性向來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現在怕是滿清要收拾他了。我走之后,你們快點行動,如果滿清果真要收拾馬逢知你們得把馬逢知救出來,促使他反正,他手下有幾萬人馬絕不可小看。這個事比孫舒的事情重要多了,孫舒是只笨鴨,馬逢知卻是麒麟,你得仔細點。”
“好的老大。”
“我此前囑咐你的事情你辦了沒有?”
“聯絡山東于七的人早就出發了,去云貴、湖廣的人也早就走了。只不過山高路遠現在還有沒有消息。”
“派去廣東、福建的探子出發了嗎?”
“出發了。”
“嗯,很好!”李存真點頭表示應許,又問:“張煌言你找到沒有?”
“還沒有,但是我總覺得這個蒼水先生要是知道舟山在我們手里會自己尋來的。”
“等著他自己找上門來可不行。蒼水先生我有大用。”
“老大你放心,我肯定玩命的去找。”
“如果你覺得力不從心,你就讓白駒幫你,他雖然實在了點,但是總算還有點能耐。”
“白駒有點傻氣,不如辣姜!”
“辣姜?”李存真想了想點了點頭,說道,“不然你就自己多發展幾個得力干將。以前在南洋地面上混,你自己一個人就夠了。現在攤子大了,你自己一個人忙不過來。對了,吳六奇那邊你派探子了嗎?”
“派過去了,老大你不是說玉磯可能在那邊嗎?我一早就派過去了。”
“好!這狗日的吳六奇必須得收拾…還有叛徒蘇利和許龍…”
常琨在李存真面前狠狠地揮了揮拳頭說道:“叛徒都該死!”
李存真和常琨兩個人正在交談,夏也舒在一旁說道:“大頭領這一次不是要去攻打寧波嗎?怎么又說要去廈門了?”
常琨回頭說道:“本來是要去攻打寧波,現在可好了,只能去廈門跟滿清血拼了。都是你師兄一個猛子扎出來的。”
夏也舒滿臉通紅,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李存真看了看常琨微笑著小聲說道:“你可是撒了個大謊。”轉過頭來又對夏也舒說道,“夏大夫,我知道你對你師兄情有獨鐘。本來的嘛,你們二人郎才女貌,可以說是天作之合。但是人各有志,他如果果真去投了滿清只要沒出賣我們南洋義軍也不能強求他回來。到時候,如果夏大夫有心,你可以放心,這里沒有別人,我會送夏大夫過江去和孫先生團聚,決不食言。”說罷,轉身便走。
背后傳來夏也舒的聲音:“大頭領太小看小女了,矢志抗清絕不是一句空話。”
李存真回頭拱手說道:“夏大夫不要把話說得太滿了。畢竟滿清已經占據了大半個天下。你一個女子終究是要嫁人的。那孫大夫去了滿清那邊,現在在大家看來才是正道,我們本就是海盜,海里來海里去,過得都是刀頭舔血的日子,常被看不起。想來結局如何是不清楚的。孫大夫其實走的是正道,畢竟腦袋上雖然留著一個辮子,卻還是有安穩的日子可過,一個老百姓還能圖什么呢?你放心,只要他沒有出賣我們我們,或者沒有造成惡劣的后果,看在夏大夫的面子上我等絕不追究。無非就是去滿清那邊過日子嘛,完全可以理解。”
“大頭領以為我也會投靠滿清去嗎?”
“我從來沒說夏大夫是去投靠滿清,我是說夏大夫是去投靠師兄。這不是一個概念。”
夏也舒還要說些什么,李存真卻不聽他說,轉身和常琨一起快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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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勒山是滿洲鑲黃旗人,銀山大戰的時候巴勒山跑得不夠快沒有搶到馬。管效忠棄軍,滿漢八旗亂哄哄滾下銀山的時候,巴勒山又被絆倒,好不容易才沒被踩死。從泥水中爬起來之后沒跑多遠,就被人一腳踢翻在地,活捉了。
巴勒山被抓,自問必死無疑,明鄭軍隊從來不留滿人俘虜。可是后來他卻發現,自己不是被明鄭捉住而是被另外一伙海盜給捉住了。他僅不用死,還被好吃好喝地養了起來。巴勒山就這樣又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同為俘虜的正紅旗大兵薩哈林是他的獄友,兩個人脾氣相投,一來二去便熟識了。這一天他湊過來跟巴勒山說:“巴勒山大叔,不怕你笑話,我真想一輩子呆在這不出去。”
“咋地?你還想一輩子當俘虜啊?”
“那倒不是。”薩哈林說道,“只是俘虜營里面好吃好喝地供應著飲食,沒有人責罵我,也沒有人打我,更用不著給人低頭哈腰地當奴才,你看看那些李賊…李軍的士兵跟咱們說話也挺客氣,而且每次給我打飯量都足。當俘虜也挺好的,不用站崗值班,每天睡覺都睡得安慰。前兩天有個好心的人還給了我一根煙抽,老實說嗆得慌,但是總算然我見識了一回香煙。所以我跟你說,大叔,有時候我還真的希望干脆一輩子就住在俘虜營算了,如果出了俘虜營恐怕又要自己另謀出路。”
“另謀出路?”巴勒山哂笑一聲說道,“你能有啥出路?”
這句話一問出來,薩哈林立刻就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