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回 開路

　　黑的、白的、黃的、紅的......

　　令人窒息的血腥不斷沖擊著徐清石的腦海。

　　少年人，又何曾經歷過這樣的人間慘像。

　　腳下虛浮，身形搖晃，將嘴唇咬破了，血灌入喉里，“哇”的一口鮮血吐在猙獰的地面上。

　　“娘，”徐清石嘴里含著淚，踉蹌著向籬笆墻方向走去。

　　門虛掩著，里面寂靜一片。

　　撞開門，徐清石隨之摔倒在廳堂的泥地上。

　　好不容易爬起來。

　　向蕓娘的臥房踉蹌竄去。

　　入目，一片狼藉。

　　蕓娘躺在血泊里，血流淌在白色床褥上。

　　“娘，”徐清石喊了一聲。

　　“娘！”徐清石又喊了一聲，往前一撲，再跌倒。

　　天地倒轉。

　　再醒來時，卻是徐有熊接替了這具身體。

　　從始至終，徐有熊都在扮演一個旁觀者的角色，徐清石看到什么他便看到什么，徐清石想些什么他也知道。

　　徐清石的痛，他也身有感受。

　　現在，徐清石倒下了。

　　換他來面對這一切。

　　這個時候，是不是幻境已經不是很重要了。

　　眼前景象再變。

　　一座大山橫亙在徐有熊眼前。

　　山體從西連綿到東，最高處的峰頂看起來像一個牛頭。

　　牛頭山！

　　感覺到渾身并不充沛的體力，徐有熊伸展了一番四肢，很僵硬，難免有些不適。

　　此處背陰，山溝里有些陰涼。

　　風吹到身上，徐有熊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過了這牛頭上，再走百余里就能到青陽城吧！

　　往上看了一眼，徐有熊不禁砸了咂舌。

　　這山，真高！

　　緊了緊衣服，徐有熊開始登山。

　　為什么要登山，徐有熊把它歸咎為幻境里的主張，而他，只是一個踐行者。

　　奇怪的是，隨著徐有熊上到一百米左右的高度時，眼前的景象并沒有改變，反而因為爬了這一百米陡峭的山坡，徐有熊已經累的氣喘吁吁。

　　休息一下，徐有熊安慰自己說道。

　　走到一堆還算干燥的草葉上坐下，雙手按在地上，右手掌里頓時傳來一股刺痛。

　　徐有熊倒吸一口冷氣，抬起手看時，掌心里滿是血液，一根黝黑的木刺從掌心扎了進去。

　　痛，是真的痛。

　　遠比之前那種象征意義的痛強烈許多。

　　這讓徐有熊心里生出一絲不好的念頭。

　　某些暗里的規則，似乎正在發生變化。

　　身后這座山，也不再像幻境里的山，而是真真實實的存在。

　　最讓徐有熊想不通的是，冥冥之中，他已經不是以意識控制徐清石的身體，而是確確實實變成了徐清石。

　　一切，忽然變的真實起來。

　　腦海里突兀的出現了一個念頭：“爬過牛頭山，幻境結束。”

　　將木刺從掌心里拔出來，徐有熊的眼神一度變的很古怪。

　　玩真的！

　　牛頭山是什么情況，從記憶里并不難得知，甚至，徐清石在此之前就曾經走過一遭。

　　一時間，徐有熊沒有急著站起來。

　　想要順利爬過這座山，還要做些準備才行。

　　方向錯了，再用不對方法，就算毅力強到爆表，最終都只有一個結果：暴斃途中。

　　好在徐清石是一個出門帶刀的人，背上的包袱里還有一條拇指粗細的麻繩，這就給了徐有熊很大的操作空間。

　　徐有熊大概分析了下，他現在的身體禁不起太大的體力消耗，還要面對隨時都會發作的寒毒，那根木刺也是一個隱患，掌心里的血很可能會被某些嗅覺靈敏的兇獸尋到蹤跡。

　　如果可以做一個滑輪就好了。

　　很快，徐有熊又放棄了這個想法，工具太過于簡陋，他也不是手藝精巧的木匠，就不要自個為難自個了。

　　做一個簡單的鉤子倒是可以。

　　十分鐘后，一個簡易的鉤子做了出來，徐有熊將尾端的麻繩斜掛在身上。

　　找制作鉤子的木材時，徐有熊順道采集了些金杏草和朝陽花，這兩味驅寒的常見草藥，是此時唯一能對付寒毒的，效果甚微，卻聊勝于無。

　　做好這一切后，徐有熊開始下山。

　　上山之前，徐有熊有注意四周地勢，如果說牛頭山是此間最高，在其周遭總有些低矮的小山。

　　徐有熊的打算，就是借助牛頭山右側的那座矮山繞行到牛頭山另一面。

　　至于兩山之間是否想通，只能是登上去再看了。

　　畢竟，這個世上原本是無路的，總歸要有人開辟出一條路供后人行走。

　　下山，又上山。

　　站在矮山頂上，徐有熊難免有些失望。

　　矮山確實可以通往牛頭山那邊，但原本連接兩邊的浮橋斷了，留出一段約有十米的天塹。

　　天塹下方，一條大河在底部奔騰而過。

　　同樣是百米的高度，掉下去了，必然是粉身碎骨的結局。

　　在發現木制的鉤子很難甩過去固定在某處，徐有熊不禁咽了口喉嚨。

　　果然，捷徑的背后都沒有那么簡單。

　　徐有熊難免有些猶豫。

　　本來，要爬過牛頭山，不過是從山下的A點爬到山頂的B點，再下到山下的C點，從而達到目的。

　　但這條路并不適合現在的徐有熊。

　　所以，徐有熊選擇了另外一條路。

　　從A點走到矮山頂D點，再穿行到牛頭山百米處的E點，繼而繞行到牛頭山另一面的F點，最終達到目的地G點。

　　等等！

　　徐有熊眼前一亮。

　　既然這里原本有一座橋，那是不是間接說明了有人通過這座橋走到牛頭山。

　　為什么修橋，自然也是和徐有熊抱有相同的想法。

　　那么，橋那邊，很有可能會有一條路，通往徐有熊想要到達的G點。

　　這個結果，比徐有熊預想的還要有利一些，繞行，既代表要走牛頭山最外圍，外圍既代表懸崖一側，其中風險，自然也很高。

　　眼下結果，只要解決從D點到E點的難題就行。

　　橋沒了，在搭一座便是，不過十米的寬度，完全可以用樹干代替。

　　只是，轉眼望去，徐有熊又犯了難。

　　諾大一個矮山頭上，抗的動的長度不夠，長度夠的又扛不動。

　　只在半山腰上可見一片竹林，瞧那長勢，倒有十余米長。

　　徐有熊心道一聲命苦，只能再次下山。

　　等把兩根飽滿青翠的綠竹拖上山時，徐有熊已經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休息片刻，將套在鉤子上的麻繩取下來，把兩根綠竹中間纏的緊緊實實。

　　如此，徐有熊才算放心。

　　小心點，總歸是沒錯的，一根綠竹看似省心，一旦踏上去的時候一滾動，那就真是要了老命。

　　哐啷一聲。

　　綠竹成功落地，另一頭正好搭在浮橋那頭。

　　欣賞著自己的杰作，徐有熊難免有些小小得意。

　　深呼吸一口氣，徐有熊踏上“竹橋”。

　　嘎吱嘎吱......

　　走在竹橋上，徐有熊也算體會了一次高空行走者的危險與刺激。

　　距離對岸還有六米左右的距離。

　　徐有熊不敢放松。

　　五米，

　　四米，

　　就在徐有熊想要加速通過的時候。

　　寒毒驟而發作。

　　在此之前，徐有熊已經做了寒毒隨時發作的準備，沿途走來，金杏草和朝陽花也沒少往嘴里塞。

　　只是沒想到的是，寒毒恰恰在最不應該發作的時候發作了。

　　徐有熊只覺眼前一黑，腳下打滑，整個身體不受控制的向一旁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