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魚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在了黑衣人的眼中,就在他躲避射過來的玻璃碎片的那一刻,那躍出的身影就融入了周圍的黑暗中,完全失去了蹤跡。
這一刻,情況跟剛才恰好反了過來。
之前他是獵人,而江小魚是獵物,此刻,他變成了獵物,而那在黑暗中消失了蹤跡的江小魚成為了那獵人。
手中那把熟悉至極的手槍突然變得沉甸甸的,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樣如使臂指,它的上面莫名地多了一層阻礙。
而這層阻礙毫無疑問來自消失不見的江小魚。
黑暗中,黑衣人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它在隱隱地加快。
身為一個卓越殺手,他經歷過無數險境,但是像今天這樣的詭異情況他還是第一次碰到。
這次的暗殺目標看去根本不像一個正常人類!哪有人能夠將一片碎玻璃像子彈一樣射出來,又哪有人能夠以那么詭異的姿態從對面的二樓一躍而下,然后消失得如此徹底?
這讓他不自覺地就聯想到了這個世界上的鬼怪之說。
否則的話,這世上沒有人能做到這些!
現在,他唯一依靠的就只有他手里那把已經有些不聽使喚的槍了。
“沙。”
一聲輕響驟然從他的右側傳來,黑衣人頭都沒抬,右手靈活一轉,槍口已經對準了聲響傳來的地方。
“噗。”
子彈飛射而出,但是擊中的只是樓頂的另一面矮墻,除了濺起一些碎屑外,并沒有擊中任何其它東西。
然而黑衣人的手并沒有停,他直接朝并沒有任何動靜的后方又開了一槍,然后是前方。
這聲響有可能是對方故意弄出的疑兵之計,所以他在開了一槍后,極速無比地朝后方和前方又補了兩槍。
如果對方這時候從那里上來的話,就有可能被他出其不意的兩槍給擊中。
“噗、噗。”
跟第一槍射出后一模一樣的聲音接連傳來。
聽著這聲音黑衣人心中一沉,這兩槍同樣沒有擊中任何東西。
對方到底在哪里?
難道是......
他猛然臉色大變,隨后快捷無比地朝右側一滾,朝遠離身邊矮墻的方向翻去,與此同時,他上下兩排牙齒猛然一咬!
就在他滾離矮墻的剎那,一直修長的手掌突然出現在了那矮墻的外側,緊接著江小魚的身影猛然從外側翻了進來,隨后朝那黑衣人爆射而出。
速度之快,讓人根本來不及有任何反應。
黑衣人才僅僅滾過半圈,江小魚的身子就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頭頂。
手掌再次伸出,疾如閃電般在黑衣人的身上一拍。
頓時,黑衣人就像渾身觸電了一般,驟然一顫,緊接著就軟倒了下去,而這時,江小魚的身影才輕飄飄地落在了他的身側。
這一連串的動作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江小魚的動作可以說是迅雷不及掩耳。
但是當他落地后,還是發覺了不對勁。
他的一掌的確能夠使人動彈不得,但不會像現在這樣,讓這黑衣人的身體氣息也衰弱了下去。
不好!
江小魚猛地蹲下生,按住黑衣人的肩旁,將他面朝下的身體往上一翻。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相貌極其普通的中年男子,屬于扔到人群里就找不著的那種。
此時他的一雙眼睛已經死死地往外凸起,就像那離水的死魚,渾濁一片,而他的嘴巴則是緊緊地閉著,同時一縷黑色血絲從他的右邊嘴角滲出,在嘴角形成一條觸目驚心的黑痕。
再伸手一探他的鼻息,竟然一絲也無。
這個黑衣人此時已經是一具尸體。
一個古怪的杏仁味從他的口中溢散出來,很明顯,這就是他突然死亡的原因。
最大的可能就是剛才在他躍上來的那一剎,這黑衣人果斷地咬碎了藏在他牙齒中的某樣毒藥,然后在極短的時間內,這毒藥就奪去了他的生命。
好狠的心,對自己下手也這么毫不猶豫。
黑衣人的這番服毒自盡的行為更是加深了江小魚的判斷。
能派出行事這般狠辣果斷的人來刺殺自己,對方絕對不會是一般人。
那到底會是誰呢?
雖然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李顯誠,但是江小魚心中還是隱隱有著別的想法。
或許這人并不是李顯誠派來的,而是另有他人,只是這個他人會是誰呢?
他沒有任何頭緒,但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給盯上了,對方欲置他于死地而后快!
看來自己這是卷入了一場未知的陰謀中了。
眼中寒芒閃爍,江小魚的臉色沉靜如水,片刻之后,他提起了黑衣人的尸體,然后從樓頂一躍而下,不見了蹤影。
黑夜再次恢復了寂靜,黑色也將這一切再次淹沒,黑沉沉中,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
而在江小魚消失不久,不知多少里外的地方,正立在一座萬丈懸崖頂端的重樓靜靜地俯瞰著腳下翻滾的云海。
他的眼前,金色的朝陽正緩緩從那云海中升騰而上,將那片云海染成了陣陣涌動的金黃。
就在這時,一陣簡樸的叮鈴鈴聲在他身旁的石桌上響起。
“師尊,少主這里出事了。”話筒里傳來一道穩重的聲音。
“說。”重樓靜靜地道。
“就在剛才,有人對少主下手了,是來自亞特蘭斯的卓越級殺手‘幻夜’。”聲音繼續響起,“對不起師尊,是我的失誤,沒有做好防備工作,差點讓他得手了。”
“把事情查清楚,所有跟幻夜有關的人全部清理干凈。”重樓的聲音里沒有任何波瀾,“下次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你自裁吧。”
“師尊請放心,絕不會有下次!”那道聲音里帶上了些許惶恐,隨后他繼續說道,“師尊,這件事情我懷疑另有內幕。能夠指使幻夜來山城動手殺人的絕不是一般人,而要殺少主則更令人費解。少主除了跟李家有了仇怨外,跟其他任何人都沒有矛盾,而李家根本請不動幻夜。唯一一個我想到的可能就是有人因為少主的身份動手了。”
沉默了片刻后,他聲音低沉地說道:“而目前知道少主身份的只有我們師兄弟十二個人,也就是說,我們十二個人中有人......”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是話里的意思已經明確無疑。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重樓的聲音平靜地傳來,隨后電話里就剩下一陣忙音。
放下電話,端坐在別墅桌旁的十二師兄臉上陰晴不定,良久之后,他才站起身來,沉默著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