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悍卒
若若指著北邊一個破舊的房子說道：“但是那個屋子里沒有棺材。”
蘇生聽完走上前，發現若若說的那個屋子里面果然沒有擺放棺材，而且看里面的陳設，好像還有人活動過。
也就是說，這個房子里住了人。
遍是棺材的小鎮上住了個活人，那這事就有點奇怪了。
蘇生正盤算著要不要帶著若若離開這里，以免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煩。
但就在這時。
“是誰？誰在外面！”一個雙目失明的佝僂老人從屋子里走了出來，穿著一身麻衣，身材異常消瘦，手里還提著一把亮晃晃的大刀，在陽光照射下簡直比鬼還嚇人。
蘇生觀察了好一會兒，才回到：“我們是路人。”
枯瘦老人呆滯一會兒，突然疾步上前，離蘇生不過兩寸距離。
蘇生目光如炬。
枯瘦老人聲音沙啞道：“人？”
“當然是人。”
枯瘦老人嗅了嗅，隨口轉過身擺擺手道：“不想死的話，早點走吧。”
蘇生隨口問道：“老伯你不是本地人吧？”
枯瘦老人驀地轉身，有些激動道：“北涼口音，你從南邊來？”
“嗯。”
老人遲鈍很久，又問道：“南境的梔子花開了嗎？”
梔子花？
怎么會問這么奇怪的問題。
蘇生回道：“今年光景不錯，許是已經開過了，老伯即是夏國人，為何千里迢迢跑到大漠來？”
從老人剛一瞬間的表情，看的出他有些吃驚，但他卻故作淡然道：“有些事你不該知道。”
蘇生連忙道：“如果你只是個普通人我自然不會問，但我看你拿的是長城軍的佩刀，我和長城軍有些淵源，所以…。”
“你怎么會知道這是長城軍的佩刀！你到底是誰？”
“先告訴我你的身份。”
老人摩挲著大刀，許久后，悵然道：“長城軍，常勝營伍長歐陽盛！”
“果然。”
“果然什么？”
“你果然是長城軍的人，說吧，你在這里做什么。”
“你是誰？”
蘇生這才道：“有幸去過長城軍一次，見識過朱燮大將軍的風采。”
“大將軍！！！”老人再次激動道：“大將軍現在怎么樣了？”
“他很好。”
“那就好”老人聲音哽咽地連連點頭。
蘇生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老人自言自語道：“是我對不起大將軍，是我對不起長城軍，我不該離開，我不該離開的。”
老人步履蹣跚地回到屋子里坐了下來，然后問道：“大漠國的魑魅、魍魎你知道嗎？”
蘇生搖了搖頭，但很快意識到老人眼睛看不見了，于是連忙補充道：“不知。”
“是大漠女帝搞出的諜子組織，魑魅負責收集大漠國國內的信息情報，而魍魎則負責收集大夏國內的情報，同時也負責策反我這類人。”
說完這句，蘇生就基本猜到發生什么事了，但也并沒有打斷，而是走進了屋子耐心聽著。
老人繼續道：“三十六年前的夏天，我喜歡上了一個女人，她叫烏蘭蘭，是魍魎的人。”
“你之前就知道？”
老人嗯了一聲，繼續道：“相處了一個月，我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得知她是魍魎后，我就打算和她一刀兩斷，但那個時候，她說，她愿意為了我退出魍魎。”
“你信了？”
老人說道：“她確實做到了，她沒有再和大漠國的人聯系。”
“你怎么知道？”
“我原本就是斥候出身，所以有些事我知道的比她還多，自從那次我們相互敞開心扉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我和她都相處的很愉快，但是在那年春天，梔子花開的時候，她突然消失了。”
蘇生靜待下文。
“是被魍魎的人帶走了，我屋子里發現了她的斷發。”
“斷發？”
“嗯，就是魍魎里的人被處死前的一種儀式，也就是那一天，我離開了長城軍，一直追到了這里，而那群人就是在這個小鎮上殺了她。”
蘇生問道：“你的眼睛也是因為這件事瞎的？”
“嗯。”
“所以你就是因為眼睛瞎了，而沒有回去？”
“差不多吧。”
這話里面似乎還有許多隱情，但老人似乎不太想說。
蘇生話題一轉，問道：“這小鎮上的其他人呢？還有為什么每個屋子里都擺著棺材。”
“因為人都成了干尸”
“干尸？！”蘇生立馬打起了精神。
老人卻道：“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是干尸？”
“我眼睛雖然瞎了，但鼻子和耳朵還在，通過氣味、聽覺和這幾年的接觸，我確定他們是干尸無疑。”
“那他們是怎么來的？”
“不知道，但肯定有人在控制他們。”
“你怎么知道？”
“他們越來越強。”
“越來越強？”
“嗯，起初他們與常人無異，但是最近幾個月，他們無論是速度還是力氣都比之前強了不少，而且他們對鮮血極其敏感。”
蘇生嘀咕道：“這倒有點意思了。”
老人朝著門外，喃喃自語道：“天快黑了。”
若若舉起小手在老人面前擺了擺，見老人沒反應，便問道蘇生：“他是真瞎還是假瞎？”
蘇生點了點頭。
“那他怎么知道天快黑了？”
“這個。”
老人回道：“因為白天和夜晚都有各自的味道和聲音，只是因為你有眼睛，才忽略了這些。”
若若努了努嘴，沒再說話。
蘇生看著門外，靜待天黑。
干尸這個字眼，蘇生之前只在某類妖鬼志異的書中看到過，所以此刻心里很是好奇。
至于若若，干尸對她來說，根本就不算是一個恐怖的字眼，充其量就像是剛聽說了一種有趣的玩具罷了。
一刻鐘后，天色漸黑。
同一時間，所有棺材都在異動。
等月亮完全爬上來之后，小鎮上傳來了一陣陣棺材蓋掉在地上的聲音。
枯瘦老人將大刀橫放在雙膝上，臉上沒有半點畏懼之色。
“來了。”老人低沉說道。
蘇生陡然望向門外。
月色下，數百具尸體直直立在大街上，與蘇生隔街相望。
老人提著刀，慢步走到門口。
此時，蘇生看到的不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而是一個上過戰場的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