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相見時難別亦難
快早起時，二月連耳尖都紅透了。
原本膽小害羞的二月，此刻竟然不舍得起身。
“行了，再睡下去就到中午了。”蘇生在二月耳邊輕聲道。
二月通紅著臉趕忙起身，蘇生跟著起了，洗漱完，吃過早飯后，蘇生一路走到晨曦峰。
寒風呼嘯，王淳風和朱溫仍在院子涼亭中辯論，見蘇生來了，兩人才停了下來。
“這么冷的天一大早過來，可是有事？”
蘇生點點頭問道：“師兄，我想知道在書館內讀書，普通學子一個月要用多少銀子？”
朱溫皺起眉頭，滿臉不解。
“山上能用錢的地方并不多，一個月約莫五兩左右。”王淳風回道。
蘇生笑道：“那兩位師兄可有錢借？”
“借錢？”
王淳風笑著問道：“你不是快去游學了嗎？還要錢干嘛？”
“師兄你誤會了，不是我需要錢，是我身邊那丫頭，她膽子小從不敢給別人制造麻煩，我怕我走后，她生活拮據，所以才…？”
話沒說完，朱溫從懷里掏出一張銀票遞給蘇生笑道：“這是一百兩你拿著，也別說借不借了，就當是我送你的一點小禮物。”
蘇生遲遲沒去接，“這不太好吧。”
一旁王淳風笑道：“你拿著吧，這點錢對他來說算不得什么。”
蘇生這才收下了。
“準備什么時候離開？”
這已經蘇生這兩天第三次聽到這個問題了，但蘇生還是老實回道：“晉級才子之后馬上就下山。”
“這么急？”
“嗯，早去早回。”
“下山那天，我們會去為你送行的。”
蘇生趕忙施禮道：“那我就提前謝過兩個師兄了。”
“期待我們再次見面的那個時候。”
“一定會的。”
閑聊幾句后，蘇生又回了竹屋，將銀票交給二月，看著二月呆呆地模樣，蘇生笑著刮了刮鼻子笑道：“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你要是瘦了，少爺可就不開心了。”
“嗯…”二月重重點頭。
小寒大寒，小雪大雪。
鵝毛雪天，蘇生收回萬字書，看著窗外愣愣出神。
天氣寒冷，但此時此刻，蘇生的腹部卻像有一團火在燃燒一般，不知過了多久，那團火才漸漸熄滅，但仍然感受的到余溫。
蘇生輕閉雙目，安神靜氣，無盡黑暗中，蘇生感覺到了心跳聲，甚至是血液流動的聲音，而那個還有些余溫的地方，此時也終于凝聚成氣團，環繞在肚臍上方。
平靜的臉上，蘇生露出了笑意。
“是氣臺沒錯了。”蘇生睜開雙眼，瞳孔中一道金色光芒一閃而過。
青陽宮內，館主禮正睜開眼，三息后，又笑著閉上了。
房間里，蘇生正準備起身，二月正好拿著一件黑色長袍笑道：“終于做好了。”
蘇生轉身看著二月。
一息、兩息、十息…
原本高興的二月，突然沒了笑臉問道：“少爺要走了？”
蘇生“嗯”了一聲。
“那我給少爺收拾東西。”二月轉過身準備收拾。
“明天一早再走，先不急。”
蘇生拉著二月在床上坐了下來，“二月有沒有什么話想對少爺說？”
“我…我…”
“在少爺這，什么都能說的。”
話說完，二月眼眶又乏紅了，她吸了吸鼻子道：“小時候，我娘常說天下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剛開始二月是不信的，可后來我爹賭輸了整個家，二月信了一點，再后來，那些男人克扣我工錢時，二月又信了一點，再到后來，我娘去世，我在街邊賣身時，二月就完全信了。可…可…遇到少爺后，二月又開始不信了，但二月知道天底下像少爺這樣的好人不多，二月這輩子可能再也遇不到了，所以當二月聽到少爺要一個人去游學時，二月真的很傷心。少爺，你會記掛著二月的，對嗎？”
“當然啊，少爺肯定會記著二月的。”蘇生伸手擦了擦二月臉上的淚珠。
“少爺這么說，二月真的很開心，但二月就是忍不住不哭，二月真沒用。”
蘇生將二月額頭上的碎發理到耳后，一遍說道：“可不許再這么說了，二月你要記住，少爺最舍不得看見你哭，二月每次要是哭了，少爺也會不開心，所以等少爺走了，二月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有人像上次那樣罵你欺負你，你可以去黃石峰找家里人幫忙，他們要是沒辦法，你就去晨曦峰找王師兄或者朱師兄，他兩人要再沒辦法，你就直接找館主。他們那邊，少爺都已經說好了，你可別再一個人默默承受了。”
“嗯，二月知道了。”
“平日里要實在無聊，就多看看書，看書的話，時間就會過的很快，等你什么時候把藏書閣的書都看完了，少爺也就回來了。”
“真的嗎？”二月哽咽道。
“當然是真的，少爺什么時候說過謊了。”
“好，二月一定每天都看書。”
“這才對嘛”蘇生揉了揉二月的腦袋道：“別怪少爺這趟游學不帶你，少爺知道你能吃苦，也知道你不會抱怨，可少爺舍不得啊，外面條件那么苦，壞人又那么多，這些二月你不懂，但少爺我得懂啊。”
二月信誓旦旦道：“少爺你放心，二月也就現在哭一下，等明天就不會再哭了。”
“嗯，其實二月笑起來真的挺好看的～”
二月胡亂擦了擦臉蛋，之后露出兩顆小虎牙笑了起來。
看到二月淚痕還沒擦干的笑臉，蘇生心有些酸了。
在書館的最后一晚，二月和蘇生睡在一起，幾乎一夜未眠。
次日大早，二月就收拾好了所有東西，等蘇生醒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
蘇生帶著帶著書篋的二月一路走向青陽宮，走上臺階后，并沒推門進去，蘇生只是站在青陽宮外面，拱手躬腰行謝師禮，長揖一刻鐘，才轉身離去。
蘇生沒想到，王淳風和朱溫兩人已經領著一大幫青陽學子在青陽宮下等著了。
蘇生再次拱手施同輩禮。
百余人紛紛齊聲道：“祝蘇師弟（同窗）一路順風。”
心里頓生萬千感慨，蘇生走到人群前，聲音低沉道：“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
人群立馬安靜了下來。
原本還飄蕩的雪花，不知為何不再下了。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青陽宮內，三個老者急忙走到大殿中間，正欲開口時，館主禮正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曉鏡但愁云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
“江南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話音剛落，青陽宮內傳來一道響亮的聲音，“蘇生可在書山峭壁上留下詩句。”
一群人滿是期待地走到書館門口…
“巍巍青陽，正氣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