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 論功行賞

　　竺瑤笑道：“立功言重了。司州軍這次立下大功，大司馬是有意為道忠升官的。因你我這層關系，大司馬這才特意派小弟來商議，看看究竟如何才能令道忠滿意。”

　　劉建搖了搖頭，嘆道：“晉國論功行賞，竟然也要討價還價嗎？”

　　謝玄道：“正是‘論功’行賞嘛！”

　　劉建默然。

　　竺瑤接著道：“因被燕國隔斷通道，司州有數年未能與朝廷通使，以致司州麾下將士的功績未被彰顯。這次司州軍全殲慕容德部，趕走慕容垂，收復了淮北不少失地。大司馬有意讓道忠把這些剛收復的地方管理起來。”

　　“哦？”劉建動容了。

　　劉牢之前前后后所謀劃的，就是要把這些地方納入劉義之的轄下，讓劉義之有個名分。如今竺瑤主動提出來了，劉建卻有些警惕。

　　“怎么講？”劉建看著竺瑤，沒等他說話，便接著道，“你女婿阿全，現在正在豫州淮北各郡安撫百姓。兗州那里，劉洪、張望等人也趕跑了燕國委任的官吏，在那里維持秩序。”

　　竺瑤嚇了一跳：“立功想要兗、豫兩州？”

　　劉建道：“豫州淮北諸郡，這些年在晉燕兩國之間反復易手，就是因為朝廷歷次委派的豫州刺史，多駐扎于壽春，對淮北諸地難以及時救援。袁貴誠做了多年的豫州刺史，實際上掌管的，也不過淮水以南的淮南、弋陽、安豐、廬江、西陽和歷陽六郡實土和襄城等僑置郡。既然如此，何不把豫州以淮水為界，劃為南北兩郡？”

　　竺瑤聽了，暗道：“立功這個想法，對于劉義之守住洛陽來說，是有利的。只是把淮北劃分出去，北豫州和南豫州可就再無瓜葛了。大司馬的本來的想法，是讓劉義之都督豫州淮北諸郡，現在看來，劉家的胃口遠大于此。”

　　竺瑤一時難以決斷，便用眼色示意謝玄，讓他試探劉建。

　　謝玄聽了劉建的話，卻覺得這個主意甚好。謝家是不愿意看到司馬氏被桓氏取代的，如果豫州被一分為二，劉義之就有了足夠的地盤和人口來制約壽春的桓熙，讓桓氏不能為所欲為。所以看到竺瑤給自己打眼色，謝玄只是問道：“征虜，北兗州怎么講？”

　　劉建道：“北兗州處在抗燕前線，自毛虎生退出東燕之后，晉國實際上是放棄了北兗州。是司州軍趕走慕容垂之后，有重新收復的。自道忠執掌司州以來，朝廷并無一粒糧食發送到司州。這個時候，大司馬還想占據北兗州，是不是過分了啊！”

　　北兗州就是原來的兗州，自朝廷在京口僑立兗州之后，兗州故地就被稱為北兗州。事實上，劉洪等人也未能深入北兗州的其他郡縣，現在張望也不過是領兵到了高平郡，并未能控制兗州全境。不過北府軍現在沒有能力北上，東平、泰山一帶，實際上現在正處于“無政府狀態”，由燕國委任的地方官維持著。根據劉洪、張望傳回來的消息，這些地方官并未主動向司州靠攏，很顯然，他們并不認為司州軍有足夠的能力控制兗州。若這種情況持續下去，對司州軍控制北兗州并不利。

　　謝玄默然。誰收復的地方，就歸誰治理，這是這個時候普遍的做法。比如當年桓溫攻滅了成漢，朝廷并不能單獨委任官吏治理益州，只能讓荊州刺史桓溫代管。現在劉義之“收復”了兗州，自然不希望桓溫插手兗州的事。

　　竺瑤沒想到劉建的胃口這么大，竟然想著同時占據“北豫州”和“北兗州”。他驚訝地對劉建道：“立功，司州有多少軍隊，竟然能控制這么大的地方？你剛才不是還說，司州在向大司馬求援！你我都是帶兵之人，應該知道，這么大的地盤，是很難控制住的。”

　　劉建笑道：“道忠是個務實的人。既然想要這些地方，他就一定能守住。說起來，這些年道忠對朝廷多次求援，朝廷都置之不理，現在道忠對朝廷的援軍，已經不大抱希望了。若他實在難以支撐，會讓阿全帶兵進弘農的！”

　　謝玄聽了，也覺得有些泄氣。劉義之和沈勁在洛陽堅守多年，經歷了數年艱苦卓絕的戰斗，朝廷卻一直未能給予他們實質的援助。若非大司馬要對袁真動手，深知不能于此時激怒劉義之，只怕他也不會想起要封賞劉義之來。現在迫于形勢，要封賞劉義之，不但成了“討價還價”，大司馬還包藏禍心，想要讓劉義之和袁真互相兼并，想想也確實令人心寒。

　　竺瑤沒想到劉建把話說得這么硬氣。他實在難以想象，劉義之帶著千余部曲北上，竟然短短幾年時間就發展出這樣的實力。不用晉國援助，就能潼關，這話是不是有些大了？

　　“立功，以道忠的實力，想要據關自守自然是不難的。但是想要在兗州施政，那可就難了！大司馬若真把兗州交到道忠的手里，一旦領土受侵，有所丟失，必然會追究道忠責任的。”竺瑤勸道，“眼下不要貪多貪大為好！”

　　劉建笑道：“士卿且說說，若司州軍退出兗州，誰能去填補空白？”

　　竺瑤登時語塞。現在桓溫正在緊鑼密鼓地準備對付袁真，哪里有能力去關心兗州的事？實際上桓溫也沒打算把兗州納入自己的治下。

　　劉建氣憤地道：“現在朝廷沒有能力出兵兗州，卻又不愿意劉道忠收復兗州。這是寧肯讓兗州落入燕國的手中，寧愿兗州糜爛，也不愿意把兗州交給劉道忠。這是置朝廷大義于不顧，這是漠視兗州的數十萬百姓啊！”

　　謝玄雖然有心讓劉義之牽制桓氏在豫州的勢力，卻也不想讓劉義之趁機做大。若劉義之一舉拿下北豫州和北兗州，劉家就有望成為晉國有數的高門，這讓劉家的“舊主”謝氏情何以堪？何況若劉義之一舉拿下這兩州之地，桓溫必定寢食難安，對劉家也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