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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試探

  看見朱輔,袁真心里感慨萬分。

  這是個追隨自己多年的部將,武藝算不上多高,戰陣的本事也算不上多強。他最大的優點,就是忠謹。對于自己的布置,他從來不打折扣的執行,所以這么多年來,袁真一直把他帶在身邊。現在自己的身體不行了,能夠托付家小的人,也只有他了罷?

  “良弼,你追隨我多少年了?”

  朱輔揚起了頭,好好想了想,才說道:“自永和五年,中郎就任廬江太守,末將就一直追隨著。到現在,已經二十又一年了。”

  袁真點了點頭:“時間過得真快啊!那時候,我們一心為國,出兵攻打合肥。那時候你手臂上中了一箭,我腿上中了一刀,兀自死戰不退,終于把桑坦拿住。一晃二十年,你我都老了!”

  朱輔聽了,心里甚是難過。看袁真說了這幾句話,便滿頭大汗,朱輔甚是痛惜。

  “中郎,快不要說這些了,多多休息才是!”朱輔安慰道。

  袁真搖了搖頭:“我陳郡袁氏,以忠孝傳家,在士林間多有美名。是我想要驅除胡虜、建功立業,這才走了從軍的路子。這些年我為保司馬氏,苦心孤詣,浴血奮戰,稱得上是‘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了。誰知道我想學諸葛武侯,朝廷卻要送我一個貳臣的名號。嘿嘿…”

  袁真的話里透著一股子絕望,讓朱輔聽得心里搐動不已。

  “中郎,我豫州將士浴血奮戰,死傷過半,卻被桓溫老賊誣蔑為作戰不力。中郎放心,便是朝廷昏暗,如此奇恥大辱,豫州一萬多名將士也是絕不會容忍的。”

  袁真受到彈劾的時候,曾經問過眾將的意見。大多數人都覺得受了冤屈,鼓動袁真向朝廷申訴。只是這么長時間朝廷沒有回音,眾人的心也都涼了。袁真麾下的參軍和將軍,有的別尋門路不辭而別,有的卻開始和桓溫勾勾搭搭了。像王俠、胡彬這些豫州舊將人,更是帶兵回到了駐地,觀望了起來。不止如此,據說他們還和安豐郡的劉建會盟,打起了豫州軍府的主意。朱輔說得一萬多名將士,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我在豫州經營多年,不想被桓溫如此侮辱。不過我病了,眼看著時日不多了,諸子之中,也沒有成才之人。莫如就交給良弼,來繼承我的意志,與桓賊周旋!”袁真吃力地說道。

  朱輔吃了一驚,萬沒想到袁真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連忙下拜,哭訴道:“主公這是要陷我于不義之地嗎?慕容恪鮮卑胡人,輪才能百倍于輔,尚且不奪侄兒的江山。輔何德何能,竟然敢覬覦豫州軍府?世子袁瑾,多年在軍府歷練,也曾帶兵作戰,正可以繼承中郎的大業!輔不才,愿以身家性命扶保世子!”

  袁真看他瑟瑟發抖的樣子,知道是把他嚇著了。眼看著朱輔卻無二心,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良弼不必如此。你是我多年的心腹,我還會信不過你不成?只不過桓溫勢大,非瑾兒可以相抗…”

  朱輔斬釘截鐵地道:“輔愿立誓,此生終于世子,不負中郎厚愛!”

  袁真嘆了口氣,說道:“難得,難得,有良將如此,我袁貴誠便是死也瞑目了!”他把袁瑾叫過來,拿著他的手,放到了朱輔的手上,對袁瑾道:“從今日起,由良弼輔佐我兒處理壽春的一應事務。你要以師待之,不可以怠慢!”

  袁瑾道:“孩兒謹遵父親教誨!”

  袁真擺了擺手,對袁瑾道:“你且下去吧,我有些話要對良弼說。”

  袁瑾退下之后,袁真才對朱輔道:“良弼啊,這些日子我也派人去找陽泉的王俠,西陽郡的胡彬以及安豐郡的劉建、高衡了。他們連起碼的應付都沒有了,直接把我的信使趕了回來。”

  袁真說得輕松,其實這些信使都是帶著兵去的,奈何這些人早有準備,所有的兵馬都被滯留在城外,只允許使者一人進城,使得他們奪取軍權的計謀沒有得逞。但憑信使的一張嘴,當然是奈何不了他們的。

  朱輔道:“這次北伐,胡彬和王俠手下的騎兵損失慘重,軍府又無力為他們補足,這兩位心里是有怨氣的。至于劉建和高衡,他們從來就沒有聽過軍府的命令,這兩年他們帶著一幫子淮北的移民,窩在安豐郡里種地,過著土皇帝一般的日子。這些謝氏舊將,本來就與我們不親近,這個時候不肯相助,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袁真嘆道:“這都怪我。北伐的時候王俠和胡彬都出兵了,結果什么好處都沒撈著,戰后也沒能彌補損失。若是當初我大度一些,傾意接納,說不得他們也能與我們同仇敵愾!”

  朱輔搖了搖頭。豫州府庫里的東西有限,給了王俠和胡彬,跟其他人的難免就少了。那時候胡王二人未必能拉攏地住,自己的親信怕是心里也要有疙瘩了。袁真這是怎么啦,竟然說出這種喪氣話來。

  “中郎,為今之計,咱們需要把自己人都安撫好。只要咱們手里的萬余豫州將士能齊心協力,桓溫就拿咱們沒有辦法。”朱輔道。

  袁真搖了搖頭,嘆道:“大廈將傾,自己人也未必能靠得住。我得到消息,說是朱憲、朱斌兄弟兩個,與桓溫交通,想要作為內應。他們相互約定,待到桓賊大軍到達的時候,把某的人頭送給桓溫。”

  “什么?”朱輔驚得站了起來,大聲道,“中郎待朱家兄弟一向不薄,他們竟然敢起如此歹心?”

  袁真覺得頭腦發暈,兩側的太陽穴鼓鼓的甚是難受。他閉上了眼睛,調勻了氣息,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某本是念著同為豫州一脈,對沛郡朱家兄弟多有照料。豈止他們狼子野心,竟然存了害我之心,良弼且說說,我們該當如何對付他們才好?”雖是在病中,袁真的眼睛卻兀自死死地盯著朱輔。哪怕朱輔表現出一絲的抗拒,袁真都不敢把手里的權力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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