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劉牢之提起要把州胡島作為養馬基地,劉華等四人都有些不解。
劉華問道:“郎君,那州胡島上是有百姓居住的,幾個部落各有地盤,我們想要到州胡島上去養馬,只怕不是易事!”
劉牢之轉頭問吳來:“吳來,你也是這么看的嗎?”
吳來一愣,沒想到劉牢之會這么問。他低頭想了想,說道:“州胡有兩個部落會養馬,為了爭奪馬場,這兩個部落也常起紛爭。我們貿然介入,只怕他們會合起伙兒來對付我們!”
劉牢之冷笑道:“枉你號稱半條龍,做起事來瞻前顧后的不痛快!l不過萬余猴子般的土著,你們便畏首畏尾起來!你們從南洋回來之后,這三千余人便稱得上精銳之師了,對付島上那些土著豈不是綽綽有余!”
吳來被他搶白幾句,紅著臉不敢說話了。
劉牢之又道:“先前那些土著對你們圍而不攻,只不過是因為他們自覺沒有把握攻下你們的營寨,你們還真當他們是老實人了!”
吳來囁喏著道:“小的只是覺得為了幾匹馬大開殺戒有些小題大作罷了!郎君真要占據那里,吳來殺起人來也不皺眉頭!”
劉牢之道:“占據那里也沒那么著急,我們首先要在那里立住腳!不防跟那些土著酋長商議在那里修建一處碼頭,以為船隊補給淡水。只要我們有人能在那里立住腳,我們便對這幾個部落進行拉攏分化,讓他們之間互相吞并!”
幾個人都興奮了起來,劉華道:“我們可以高價收購他們的戰俘!讓他們覺得有力可圖,如此一來,他們即便能互相吞并,也無法擴大自己的實力!”
“劉華說的不錯!他們之間相互吞并,最后便會便宜了我們!最后把整個州胡島納為己有也是輕松的事!”劉牢之贊同地道。
劉牢之想要控制州胡島作為自己的養馬基地,其過程中不知道要經歷多少殺戮,傷害多少人命。然而劉牢之說起來,卻輕描淡寫,仿佛是天經地義一般,彭路、吳來和王陵三人聽得一陣陣膽寒。這州胡地方只因為適合養馬,便引起劉牢之的覬覦,千方百計的想要據為己有,為此不惜殺傷人命。彭路、吳來原來也是縱橫一方的豪杰,不能說殺人不眨眼,卻也是好勇斗狠之輩,如今跟劉牢之一比,卻簡直成了善人一般。
“怪不得劉家郎君小小年紀便能闖下如此大的基業,這份狠勁卻非我等能及!”
劉牢之道:“沒事的時候,你們幾個可以去找馮先生聊聊,聽聽他有什么好主意。我們豁出命到海外去,自然不是只為了賺幾個錢!”說到這里,他轉頭對吳來道:“吳來,你剛才說為了幾匹馬不值得,我卻覺得是大謬特繆!”
吳來聽了,站了起來,甚是惶恐。
劉牢之示意他坐下,接著解釋道:“我劉家以武功傳家,不止為扶保君王,更為我漢家百姓不受胡人荼毒。自永嘉之亂起,匈奴、羯、鮮卑、氐、羌五胡亂華,我漢人百姓慘遭蹂躪,人口數量銳減。炎黃子孫,幾乎到了亡種滅族的地步!凡我漢族子孫,莫不切齒痛恨!”
“然則北上中原,地勢平坦,適合大規模的騎兵競逐,與江南水道縱橫不同。沒有馬,我們便只能靠人命去堆,用厚實密集的陣型來克制敵人的騎兵,即便是打敗了敵騎,他們一走了之,我們也是追不上的。所以要想把胡人趕回塞外,我們也需要有強悍的騎兵隊伍!沒有馬,這一切都是空談!”
吳來瞠目結舌,結結巴巴地道:“原來…原來…郎君竟有…如此志向…,我輩淺…淺顯,跟你提鞋也不配!”
劉牢之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們這些人雖然比我年長,卻未必到過北方前線,所以對于胡人的兇惡不了解。再者你們這些人自幼生活在江南,已經熟悉了這里的水土,并在這里安家立業。縱使是朝中的諸公,也有很多不愿意北復神州的,何況是你們這些普通百姓?”
劉華道:“郎君說的是。京口的百姓大多是從青、徐、兗三州避難到江東的。我們這些人,哪個家里不與胡人有仇?只不過移居江南之后,大家都漸漸安定了下來,真正想要北上復仇的,少之又少。雖有些舊日的仇怨,百姓們的日子也要繼續過下去。何況江南的大多數百姓,與現在占據北方的鮮卑人和氐人并無仇怨!”
劉華這話可以說是說出了大家的心聲,其余三人也都頻頻點頭。這些人都是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若不是追隨了劉家,連每日的吃喝都成問題。像吳來這種街頭閑漢,饑一頓飽一頓,有今日沒明日的,連家都成不了。跟他們講民族大義,十之八九他們是不以為然的。
劉牢之嘆了口氣,說道:“《左傳》里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戎狄志態,不與華同。是很有道理的。我們不能覺得身在江南就是安全的。北方的異族無時無刻不想著奴役我們。就像是我們看上了州胡島便起意要據為己有是一樣的,我們漢人有精美的瓷器、絲綢,有絕美的女子,有美妙的音樂,那些自以為強大的胡人怎么會放過我們呢?”
眾人默認。鮮卑人屢次侵入河南,擄走了不少中原的百姓,現在又和晉國在河南爭鋒,眾人也只是表面上裝作漠不關心罷了,他們私下里未嘗不為此擔憂呢。
王陵到底是讀過些書的,說道:“郎君說的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只不過我們這些苦哈哈,能跟著劉家有碗飯吃,已屬難得,說什么光復中原,就太遠了。即便是光復了中原,我漢人出了皇帝,我們這些人,也還是苦哈哈。我等如今既然入了劉家,便需聽從郎君的命令。我們跟著郎君走,一則全了我們主仆之義,二則也能附之尾翼,為我華夏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