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人情也要顧

　　竺雪沒想到，劉牢之經營這么一處戲院，竟然便花了這么多心思。她從來沒有治理過產業，一時間竟然有了畏難的心思。她斟酌著，對劉道芬道：“姐姐說笑了，郎君能整治出這么大的產業，自然是花了不少心血的。若非如此，劉家在京口百姓之間的口碑也不會這么好。有劉家的管事們幫襯著，郎君現在把這些產業治理的井井有條。妹妹什么都不懂，自然也不會去橫加干涉。”

　　劉道芬沒想到竺雪能說出這么一番話來，想來是她初來乍到，一切還無從下手的緣故。她安慰道：“妹妹不要有壓力。阿全若真要交給你，也會做好安排的。”

　　竺雪奇道：“怎么郎君做的好好的，卻要放手嗎？”

　　劉道芬笑道：“男人嘛，自然應該是以建功立業為主，些許產業不過是些末業而已。我聽阿全說，過些日子他要到南山書院里去，好好讀幾本書！這小子不知道抽了什么瘋，突然想起要讀書來了！”

　　竺雪一樂，笑道：“讀書不是好事嗎？”

　　劉道芬撇了撇嘴：“這小子以前可算不得什么愛讀書的。未置產業之前，成天舞槍弄棒，到處惹事生非，比起阿虬還要頑皮。升平元年（357年）的時候，他害了一場病，病好了之后像是變了個人一樣，成天帶著一幫小子訓練，還帶著家里的人，在蕪湖墾荒種地，一直折騰到現在。這些年他印書、制糖、釀酒，什么都干，就是沒聽說好好讀過書。”

　　竺雪笑道：“現在讀書也不遲。我兄弟謙之，每每提到郎君，說起他年紀輕輕就敢帶著部曲到淮北與燕軍大戰，都好羨慕呢！”

　　劉道芬“哼”了一聲：“那又怎么，現在還不是白身一個？好好地在家里練練武藝也就罷了，非要到淮北去逞能，每每都讓人提心吊膽的。”

　　竺雪卻毫不不在意：“咱們這樣的人家，郎君又有武勇的名聲，想要在軍中謀個職位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劉道芬嘆道：“就怕阿全心高氣傲，不愿意屈居人下。妹妹也知道，朝廷上下雖然不得不依賴武將們保衛江淮，卻又從骨子里看不起咱們這些將門的人家。”

　　竺雪道：“世道如此，又有什么辦法。”

　　劉道芬道：“唉，就怕阿全不這么認為。他每每提起朝廷的清談名士，都是語帶不屑之色，認為人家沒有事功，可現在朝廷上下，就是注重名望而輕視事功啊。妹妹看他看重的這些人物，都是像南陽范玄平這樣的儒生，姐姐怕他日后的路，走得并不順呢！”

　　“是這樣嗎？”竺雪皺起了眉頭，“姐姐懂得真多呢！”

　　似劉道芬這等家庭婦女，卻在這里說什么“清談”，“儒生”，讓人有一種非常怪異的感覺，也難怪竺雪會起疑心。

　　劉道芬訕訕地道：“姐姐哪里懂得這些，還不都是你姐夫在我面前嘮叨的。”

　　竺雪笑道：“這都是男人的事，妹妹是不懂的，還是讓他們自己去操心去吧！”

　　劉道芬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便不再說這個話題，約莫坐了一會兒，閑聊了幾句，便去找兒子何無忌去了。

　　不多時劉牢之從外面回來，問起姐姐劉道芬的來意，竺雪揀緊要的說了兩句。

　　聽說劉道芬特別關心香水的事，劉牢之奇怪地道：“自己家里做的東西，哪有把持的那么緊的。每次做成了新款的香水，不都給她送去了嗎，怎么她還不滿意？”

　　竺雪笑道：“現在香水稀缺，市面上不容易搞到，就有想好的人家找到了何家的門上。想來是不好推辭的人家，巴巴的找到我說這么件事。”

　　劉牢之笑了笑，問道：“夫人，你怎么看？”

　　竺雪小心的看著他，說道：“姐姐不是外人，不過幾瓶香水而已，按理是不該拒絕的。若是郎君另有安排，則當別論！”

　　劉牢之笑道：“也沒什么特別的安排。現在市面上高端香水稀缺，那是因為我們在有意的控制貨源。這些高端香水都離不開一種香料：龍涎香。你也知道，龍涎香這東西很稀缺，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寶，價比黃金。這次從南洋帶回來的龍涎香其實也不是很多。如果一下子把它用光了，天知道下次船隊能不能帶回來。幾瓶香水自然不至于對我們造成什么困難，就怕姐姐吃到了甜頭，隔三差五地上門來討情，那時候我們再不給，兩邊臉上需不好看！”

　　竺雪點了點頭。這個口子只要一開，只怕會有很多親戚找上門來，就竺雪自己身邊還有一大幫人在等著呢。

　　“我們總不能對她置之不理吧？”

　　劉牢之笑道：“那怎么可以！我就這么一個姐姐，不能冷了她的心。不過我們也不能縱容她插手劉家的商事，亂了我們好不容易定下來的規矩。”

　　竺雪暗道：“常聽人說郎君最重規矩，輕易不肯違背，不知道他要如何處理這事！”正在這兒想著，就聽到劉牢之繼續說道，“這樣吧，過兩天你按照她說的款式，給她幾瓶，就說我訂的規矩嚴，你從工坊那里拿不出貨來。這幾瓶從你的分例里擠出來的。姐姐是聰明人，一定不會再張口討要了！”

　　竺雪聽劉牢之把面子留給她，很是欣慰。不過她又怕劉道芬找何氏討要，心中不安，便猶豫著道：“這樣好嗎，若是姐姐找母親問起來，豈不是更難辦？”

　　劉牢之搖了搖頭道：“姐姐不是那樣不依不饒的人。我們的高端香水牽扯太多，萬萬不能開口子往外放私貨，否則我們設定的貴賓會員就要一文不值了，對我們的聲譽也會有很不好的影響！”

　　竺雪點了點頭，想起劉牢之苦心積慮地把香水弄成稀缺品，是要謀求更大的利益的，可不能因為親戚討要而壞了他的大事。

　　“妾曉得了，再有人來討要，我便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