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河南縣
其實劉牢之也就是訴訴苦，真要讓淮北的晉軍現在撤回來，劉牢之還不答應呢。這些晉軍不管駐扎在什么地方，總是要吃飯的，劉牢之從水路運輸糧草，兩地隔得又不遠，補給起來也很方便。
若不是現在遇到這種難題，實在需要劉建等人在淮北駐扎，只怕袁真未必愿意用土地換取糧食。
話說江淮之間的荒地不少，各個軍將圈占起來，可沒有還要向官府交錢的道理。但是這種無償占有終究不是正道，換一個強勢的管理者，或者這個軍將失勢之后，這些土地難免要被官府收回去。有了官府發放的契約，只要司馬氏還在這個位置上，擁有這些土地就是名正言順的。劉牢之把前前后后投入的糧草，置換成了陽泉、鐘離和馬頭等地方的一些土地。這些土地可不同于劉牢之以前占據的荒地，都是在官府名下用作屯田的良田。
解決了淮北晉軍補給的問題，沒有了后顧之憂之后，袁真便開始從豫州各郡招募兵馬，補充到朱斌、朱憲和朱輔等各位將軍手下，以期盡快恢復豫州軍府各部的戰力。
燕軍把汝南的百姓們遷走之后，無法征集民夫，因此燕軍無力長期供應一萬多名士兵的補給。無奈之下，慕容塵在十月底留下五千兵馬守懸瓠，自率主力兵馬回到許昌鎮守。慕容塵夾在南北晉軍之間，一時間無力繼續攻城拔寨，淮北戰線算是暫時穩固住了。
秋收結束之后，劉義之開始把卷縣、中牟、開封、陽武和苑陵這些離滎陽城比較遠五縣的六千余戶百姓遷徙到河南縣，堅壁清野，準備應付接下來與燕國的戰事。以他手上的這些兵力，想要跟燕軍對抗，守住滎陽郡這么大塊地方，那是癡人說夢，半點可能都沒有。只有借助河南郡城池和關隘，才有取勝的可能。
滎陽的百姓大都是聚族而居，也有幾個大族合住在一起的。這些地方大族把持著大量人口，以鄉約管理塢壁內的人口，從而使地方官府失去了管理的效力。劉義之借此機會，對各縣百姓重新安置落戶，按人口分給土地，慢慢地恢復了官府的管理職能。
滎陽的百姓不是戰爭俘虜，所以這些百姓得以保全自己的財產。各大族合理擁有的佃客和奴仆，劉義之也并不強行解除，盡量保持了原來的社會關系，總算是比較平穩地完成了這次移民。
六千多戶人家被分成了十二個農莊，一下子涌入了三萬二千多口人，河南縣自然不可能有這么多現成的土地來分配。劉義之只好先把手頭開墾好的土地先分出去，剩下的以農莊為單位分配荒地，讓滎陽的百姓日后自行開墾。開墾荒地所需要的時間，可以用來抵銷這些百姓需要交納的勞役。
好在經過了大半年的準備，河南縣已經有足夠的房屋來容納這些百姓。唯一令人不滿的，是這些安置房大小都一樣，那些大族居住起來實在是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四間房正好可以容納老中青三代，若是嫌擠就分家，還可以多分一套房子呢！難道還讓我們為他們建個莊園不成？”
劉義之可從來沒想過讓治下的豪族可以像以前一樣作威作福。
從鞏縣縣令調任河南縣令的褚善，雖然治理了鞏縣有年，卻還是不習慣于凌駕于豪族之上，或許就是因為身為寒族子弟在底層呆久了，對士族有一種天生的敬畏。當初劉義之從河內移民的時候，可不管家族大小，一律平等待之，分配房子和其他資料都是按照人口分的。
“子良，你要習慣作為朝廷代表的威嚴。洛陽是戰地，在這里甭管他出身多么顯赫，不向官府靠攏，沒有朝廷和官府給定的身份，他就是庶民。你雖然只是一個縣令，他也得向你乖乖行禮！”劉義之語重心長的說。
劉義之不但要突出旗下這些長吏的身份，就連郡縣的佐官和教師、醫者這些官府給定“編制”的人，都將給予足夠的禮遇。也只有這些官府核給身份的人，可以居住在縣城之中。
河內的百姓已經習慣了這種風氣，所以此次劉義之招募鞏縣縣丞，和各縣“文書”，河內子弟甚至是洛陽本地的讀書人，都打破了頭地想要爭搶一個位置。新來的滎陽豪族還活在往日的榮光中，自重身份，在家里讀書養望，等著劉義之征辟呢。
褚善躬身稱是。
河南縣新設的這十二個農莊，每一個都要設置一個“村長”，用來協助縣令管理百姓。村長作為基層官員，不但要識文斷字，所在的家族還要在村里有一定的影響力，因此可選的范圍并不大。
這幾日劉義之和褚善就在忙著遴選村長。褚善驚奇的發現，每個村中的最大一族的族長，不管學識和談吐多好，不管對“村長”一職是熱心還是漠然，劉義之都不會選擇其作為一村之長。能夠就任村長的，大抵都是各村中的第二家族或者第三家族。
褚善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子了，在鞏縣做了兩年地方官，對這些制衡的手段多少也了解了。村中實力最強的一族如果有了“村長”的權力，恐怕會接機欺壓其他各族，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而村中的第二三家族想要坐穩“村長”的位置，除了團結其他家族之外，還要借助官府的力量，才能制衡村里最大的家族。只有如此，官府才能實施有效的管理。
“到底是將門世家，這些手段信手拈來，毫不費力！在將軍這個年紀，我還在為了生活四處為人抄書呢！”褚善心里很是感慨。
面前這個村是從開封縣搬遷來的，最大的家族是鄭氏。鄭氏是滎陽大族，在整個北方都是數的上來的名門望族。當初強制搬遷的時候，高義和鄭家還鬧得不怎么愉快。不知道對這個家族，劉義之會怎么去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