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對鄧遐說教
看著劉牢之等人在陣前耀武揚威，一名秦將按耐不住，跑過去對王鑒道：“將軍，晉軍欺人太甚，末將請命擊之！”
王鑒擺了擺手：“徒逞匹夫之勇是沒有用的！王統、梁成已經吃過了大虧，我們不能再上劉義之的當了！”
那秦將瞪大了眼睛，覺得不以思議地，問道：“將軍以為，司州軍還有大后手在后面？”
王鑒點了點頭：“若無萬全準備，劉義之斷然不敢在此時發動反擊的。司州軍曾經動用騎兵打敗了慕容德和慕容垂。杜順，你不會認為司州就只有眼前的這些騎兵吧？”
杜順不甘心地道：“將軍，此處地勢狹窄，不適合騎兵沖鋒啊！只要我們推進過去，騎兵再多也是沒有用處的！”
王鑒搖了搖頭，冷聲道：“你說的不錯，此處并不適合騎兵突擊。但是我們來的匆忙，帶的輜重也并不多，并不適合阻擊大隊的騎兵！”
看杜順還要再說，王鑒怒道：“還不退下！”
杜順無奈，只得退了下去。
身為主將，王鑒自然知道此時的情況對自己很不利。秦軍是接到“求救”去緊急增援的。他們帶了一些攻城武器，卻沒有帶很多防御武器。騎兵不是戰車，此處的地形雖然不利于騎兵突襲，卻也無法用來困住騎兵。要知道，騎兵是可以沖上山坡的，至少短暫地迂回是沒有問題的。對于缺少箭矢和防御武器的秦軍來說，最好的辦法，是讓司州兵自己知難而退。這些司州兵已經經歷過一場大戰，需要時間來恢復體力，他們未必敢沖擊秦軍的軍陣。
王鑒身處的位置對秦軍也并不利。此處距離秦營——也就是那座未建成的關隘，尚有數里地。有大批騎兵在側窺伺，他們也無法順利地撤回營地。他唯一指望的，就是司州軍見好就收，“知難而退”。
劉牢之站在山坡上，舉著望遠鏡，打量著秦軍的陣勢。這一戰沒能把王鑒裹挾進來，可以說并沒有達到預期的戰果。從秦軍的陣勢來看，這些秦軍列陣列得很是倉促，并不能承受大隊騎兵的強勢沖擊。隊列中沒有大規模的騎兵，但并不能排除秦軍騎兵從營地里來增援的可能。
秦軍已經列成陣勢，此時用騎兵沖陣，必然會傷亡慘重。劉牢之麾下的騎兵，個個都是劉家的寶貝，劉牢之自然把他們耗費在這種地方。
“這個懦夫，倒讓他躲過了一劫！”劉牢之放下望遠鏡，嘆道。
現在各步軍都有任務，預備部隊也只有胡彬、黃勢等騎兵而已。劉牢之并不懼怕攻堅戰，——秦軍的營地并不是堅固的關隘，司州軍有的是辦法鏟除它。除非王鑒主動來犯，否則劉牢之并不打算進攻他們。
高義、沈勁等人收攏了俘虜和部署，就在秦軍的面前轉身離去了。此戰他們出力甚大，需要回去好好休整一番。鄧遐部的四軍參加戰斗的時間短，他們大部分時間是在追逐潰散的秦兵，尚有余力。看著大軍收攏完俘虜之后，鄧遐自帶著親兵過來“增援”劉牢之。
鄧遐此戰小試牛刀，還沒殺得盡興秦軍就已經崩潰了。此時鄧遐看到劉牢之在秦軍陣前止步不前，不由得納悶起來，問道：“道堅，怎么不攻擊秦軍？”
劉牢之笑道：“我部只有三千余人，便是沖散了秦軍，也難竟全功。何況此處地勢狹窄，并不適合大規模的騎兵沖鋒。我軍已經取得一場大勝，自然不需要再冒險。只要我們守住戰果，明日自然可以從容與秦軍較量。關內的秦軍多得是，督護還怕日后沒有仗打嗎？”
劉牢之這一番話說得信心十足，鄧遐聽了甚受感染。
“道堅說得是。都督和道堅一樣，能穩得住心神，不會被戰場形勢所左右，難怪都督能赤手空拳在司州闖下這么大的功業來！”鄧遐嘆道。
劉牢之想起鄧遐那個拉風的“出場式”，便勸道：“督護，我司州軍作戰，歷來更加重視對敵軍普通士兵的殺傷。至于敵將，反而沒那么重視。一個人再勇猛，終究是血肉之軀，什么‘萬人敵’，也不過是說說而已。若是一個將軍丟掉了他所領的士卒，那他也不過是個孤家寡人而已，一小隊士卒就敢把他拿下！督護之勇猛天下皆聞，然則這恃強好逞勇的性子，還需要改一改才是。”
鄧遐愕然。他初入司州軍中，還沒有好好感受司州軍的作戰方式。現在鄧遐聽了劉牢之的一番話后，想起沈勁、高義等人作戰的情形，確實不是身先士卒的樣子。不過鄧遐自入軍中以來，信奉的就是“將為一軍之膽”，只有將領勇猛敢戰，手下的士卒才會勇往直前。所以鄧遐還是對劉牢之的這番話做出了駁斥：
“道堅這番話，可就不對了。自古以來，欲治兵者，必先選將，一將勇則全軍皆雄。非是遐逞強好勇，實在是將領若不身先士卒，下面的將士也不肯用命呢！”
劉牢之搖了搖頭，也覺得自己說得有些唐突了。他對鄧遐拱手道：“牢之此言，并非否定軍中主將的地位。督護如今是統領四軍的主將，再也不是大司馬軍前的一介前鋒了。主將之職責，首先在于審時度勢，及時調度，而非領軍出戰！”
鄧遐一愣，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不同了。要說鄧遐原先所領的兵馬，也不止六千之數。但是人數再多，他也不過是一軍之偏將而已。身為偏將，自然無需通盤考慮，只需要尋找敵人的弱點，給出致命一擊便可以了。如今劉義之準備把河東重擔交付給自己，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行事了。想到這里，鄧遐道：“如此說來，倒是遐孟浪了。”
劉牢之笑道：“這主要是司州軍的軍制與晉國其他軍府不同。督護雖然領六千兵馬，這些兵馬卻是分屬四軍的。只要督護事先安排好了任務，各軍自然會去執行。督護且好好回想一番，你領兵出擊的時候，除了身邊這些親衛，可有其他將軍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