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桓溫壽春行(一)
壽春城外，荊州督護竺瑤，帶著衛兵站在東門外。他昨日便接到了通知，桓溫帶領著三千兵馬于今日抵達壽春，寧遠將軍桓石虔，已經率一千兵馬前去迎接了。
自從進駐壽春城，竺瑤就事事不順。劉建交給他的，基本上就是一個爛攤子。
豫州府庫里面的兵器、鎧甲、金銀銅鐵等等貴重的東西，倒也并非一無所有，而是所剩了了。豫州刺史府里面盛放各種典籍的地方，據說被袁瑾放了一把火，還是軍隊把火滅了這才搶救出來一些。豫州軍府里面的兵戶戶籍全部被燒了，這新戶籍還是劉牢之派人逐一統計出來的，交到竺瑤手里的時候，連墨跡都沒干呢！好在這小子還知道輕重，沒有把糧庫全部搬空，給荊州軍三千兵馬留下了兩個月的口糧。
壽春守軍七八千人，等到戰后竺瑤查點的時候，就剩下不到四千老弱了。據劉建說的，剩下的那些兵馬都被袁雙之領著跑了。這分明是睜著眼睛說瞎話，袁雙之有多大的威望，能夠讓這么多的士卒撇家舍業地跟著他到處流竄！他暗中派人查點，果然是劉牢之從豫州的兵戶之中挑選了數千青壯，就連這些兵戶的家屬都已經全部被送走了！竺瑤去找劉建理論，卻被劉建嘲笑了一頓：
“我們出動了上萬兵力圍攻壽春，可死傷了不少士卒呢！這損失總不能讓我們自己承擔吧？王俠、高衡、何容、胡彬和我劉建都是豫州軍府的軍將，從豫州軍府補充士卒有何不可？他們可是去追擊袁雙之的叛軍去了！”
娘的，這吃得渣都不剩，還理直氣壯了！
不過說到底，‘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荊州軍在壽春對劉家那是又吃又拿，仗沒打好還得劉家照顧傷員，最后人家還白送了一座壽春城！林林總總這么多，竺瑤也沒有底氣和親家理論，只得啞巴吃黃連，認下這個暗虧。
壽春城里面已經恢復了秩序，下一步這糧草還沒地方籌措去呢。現在春耕剛過，要到秋收之后才能從本地籌糧，說不得還是要有求于劉家呢！
追捕袁雙之的高衡、胡彬等人，這段時間一直有消息傳來。說是袁雙之經龍亢過相縣一路往北去了，那里是司州劉義之的都督區，高衡等人與當地的駐軍溝通之后，一路往北追去了。竺瑤也不知道他們說得是真是假，反正劉家的船隊忙個不停，往淮北運送了大批的糧食。
遠遠地已經能看到大司馬的旗幟了，竺瑤連忙策動衛兵向前相迎。
“末將竺瑤，參見大司馬！”竺瑤對著端坐馬上的桓溫行禮道。
桓溫點了點頭，讓他起來。不管如何，豫州的叛亂是竺瑤掛帥平定的，該有的禮遇還是要給他的。
“士卿領兵平定豫州叛亂，解民于倒懸，辛苦了！”桓溫看著竺瑤，神色有些復雜。豫州叛亂能如此快速地平定，讓他可以騰出手來解決國內的矛盾，算是為他立下了大功。但是為什么桓溫就是高興不起來呢？
“都是大司馬運籌得當，將士們用命，末將何敢居功？”竺瑤謙遜地道。桓溫這么說，就是表示要接受他們送去的戰報了，竺瑤如何會不高興！當初寫戰報的時候，竺瑤和桓石虔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據實稟報。最后兩人還是決定在戰報之后，用密信把實情再匯報一次。畢竟這么多人參與的戰事，事情的經過很難隱瞞得住。既然早晚會露餡，不如早早地上報，也省得桓溫日后知道后會找后賬。
桓溫點了點頭，讓竺瑤頭前帶路，往壽春城內走去。
壽春城內已經恢復了秩序，不過作戰的痕跡還是隨處可見。桓溫一路上邊看邊點頭，看來壽春城內確實是發生過激烈的巷戰。城里的百姓早被通知到了，此時一個個呆在家里，沒有人在街面上晃蕩。
來到刺史府，桓溫在主位上坐了，竺瑤、桓石虔、郗超、桓伊、王珣和謝玄等人依次落座，眾人齊齊向桓溫賀喜：“恭賀大司馬平定豫州叛亂！”
桓溫撫著胡須，得意地笑著：“好，好！將士們平叛有功，各各重賞！”
竺瑤和桓石虔趕緊起來遜謝。
不多時，下人們為眾人奉上茶果。
此時的茶已經是上流社會流行的飲品。劉家制作的茶香氣濃郁，口味多變，還有配套的泡茶文化，正迎合了此時的士族名士，所以除了桓石虔外，在座的人無不喜歡。劉牢之待客喜歡用蓋碗，簡單易行。在座的客人都是高貴人，竺瑤自然不能如此怠慢，便每個案前派了一個侍女，專為眾人泡茶。
“好茶，好飲！”霧氣蒸騰之中，品一杯香茗，讓眾人忘掉勞累，精神一振。
竺瑤得意地道：“這是征虜將軍劉立功派人從安豐郡送來的春茶。據說是劉家的人在安豐郡單獨培育的，今年剛剛能夠采摘，卻是別處所無！”
謝玄笑道：“年前玄有幸到安豐郡，曾經到過劉家的茶園。茶園乃是在山間，規模不小，劉家招募了一些山間的蠻人在那里照看著。劉家種茶，力求低矮，還經常用野茶樹枝條拿來嫁接，以求改變茶葉的味道。可惜當時茶樹并未抽芽，無從品嘗！”
王珣笑道：“看來這茶和幼度有緣呢，這不早晚喝上了嗎！”
謝玄點了點頭，端起茶杯來，閉上眼睛仔細地品著，任憑那茶香在唇齒間嬴蕩。
桓溫品著這茶，也覺得其香氣淡而不絕，彌久不散，正是別處所無。只可惜如此好茶，卻并不屬于自己，反倒是那窩在安豐郡的劉建，可以經常享用的到，真是沒有天理了！
“劉家的茶，可以直接用熱水沖泡，為何別人家的茶就不可以？”桓石虔突然問道。他一向不怎么喜歡喝茶，總覺得茶湯的味道怪怪的。劉家的茶與眾不同，最起碼味道不讓他覺得討厭。
謝玄還在閉著眼睛品味，王珣只顧低頭喝茶，都沒有理睬桓石虔，
竺瑤和桓伊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后還是郗超見多識廣，笑道：“劉家的茶制出來之后就是熟的，所以可以直接沖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