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不表態
朱綽笑道：“阿全的鼻子向來是很靈的，這兩年，豫州的戰事他是一次也沒有落下過。壽春若沒有危險，他萬不會把這些騎兵先撤回來的。”
高素想了想，確實如朱綽所說，每次遇到戰事，別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劉牢之卻是主動往上湊，仿佛天生的戰爭販子一般。
“這次…他是為了防范誰呢？”高素自言自語道。
朱綽笑道：“在壽春能讓阿全忌憚的人，也沒有那么多。”
高素心中一凜，皺著眉頭，不太確定地道：“莫非是…是袁家？”
朱綽豎起了大拇指，笑道：“才卿真是料事如神。”
高素拱手道：“愿聞其詳。”
“這次北伐之后，大司馬彈劾豫州刺史袁真，說他未能開通睢水水道，導致大軍糧運不濟，這才不得不撤退，以致于在撤退的途中遭遇慘敗。聽說，大司馬把袁豫州貶為庶人了！”朱綽不緊不慢地說著，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高素點了點頭：“這事小弟也聽說了。怎么，莫非袁豫州不服裁決，想要抗命？”
朱綽嘆了口氣，說道：“不服裁決是肯定的了。袁豫州已經向朝廷申訴，希望朝廷為其主持正義。要說這次豫州兵馬浴血奮戰，在陳留一戰死傷近半，被大司馬說一句‘作戰不力’也確實不太公平。只是朝廷的事，上面自有上面的考慮，貿然興兵，非百姓之福啊！”
朱綽說完了，兩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看著高素，想要聽他怎么說。
高素看朱綽的作態，已經明白了他的意圖。什么百姓之福，上位者是不會考慮的。他既然這么說，應該是不想看到袁真起兵的。而且，他還想要看看對于袁真和桓溫，高素到底要站在哪一邊。不過高素人雖然年輕，卻是在生意場上呆過的。在形式未明朗之前，怎么可能輕易地表明自己的態度？
“此事朝廷自有公斷，咱們這些閑人就不必操心了吧？”高素隨意地道。
朱綽搖了搖頭，嘆道：“就怕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此事連阿全都要從淮北把部曲派回來保護家園，可以想象一旦袁豫州起兵，將會在壽春掀起一場腥風血雨啊！”
高素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在這座醫館鎮里，家家簽了互保協議，不允許有人在此行兇作亂。這里各家的部曲，總能湊出個千把人的，背靠著劉氏莊園，不管是袁豫州，還是朝廷的軍隊，都未必敢到這里來動手。小弟在這府里面老老實實的閉門不出，不招誰不惹誰，總不能禍從天上來吧！”
朱綽聽了，知道他不欲摻和大司馬和袁家之間的恩怨，便點了點頭，笑道：“明哲保身，也是一個好辦法！”
高素心中一動，高衡不可能不知道壽春的局勢變化，這個時候他寫信讓自己上來，只怕是已經有了決斷的，看來自己還是要盡快與父親取得聯系才是。又想：“朱家兄弟兩人就在豫州軍府為將，他們對袁真心存異志，這可是關于身家性命的事。朱綽這么輕易地就泄露出來，莫不是別有心意？還是他是袁真派來試探自己的？”
想到這里，高素登時收起了心神，說道：“北伐失敗，我晉軍大傷元氣，這個時候國家重臣不想著勵精圖治，卻相互爭斗，真是不該！”
朱綽點頭稱是。沒能聽到高素表明態度，他有些興味索然，便想高素告辭回去了。
送別了朱綽，高素暗道：“劉家的部曲回來，肯定有道堅最近的消息，我何不前去探尋一番？”想到這里，高素連忙帶上幾個侍從，一起向劉氏莊園的軍營里面去。
劉愿和史動帶著將士們回到了軍營里面，受到了呂濤等人的熱烈歡迎。
自從豫州軍回到壽春之后，呂濤就接到了劉牢之的密令，讓他集結守備部曲，召集民壯，日日在軍營里面訓練，防止有亂兵圖謀劉氏莊園。這個時候壽春附近的士兵，只有豫州兵，劉牢之的防范對象不言而喻。豫州兵馬近萬，劉氏莊園里面的部曲和民壯才不足兩千人，真要防守起來，恐怕會死傷慘重啊。呂濤擔驚受怕了這些時日，如今終于是等來了援軍，讓他如何不喜？
論軍中資歷和地位，劉愿自然要比呂濤強得多。按說既然劉愿到了，劉氏莊園的部曲指揮權應該移交給劉愿才是。不過劉牢之早有交待，由劉愿指揮本部沿河道防守，由史動指揮壽春六百騎駐守劉氏莊園，由呂濤指揮守備部曲和民壯，防守各處農莊。沒有特殊的命令，不得隨意更改，不得主動挑釁，必要的時候可以把各農莊的人口遷移到主城之中。很顯然，在劉牢之部署中，只要能保住劉氏莊園主城和這些人口，其他的農莊在不得已的時候可以放棄。
出征半年多，壽春的部曲一到了軍營里面，一個個就有些按捺不住思鄉之情。就連劉氏莊園里面的莊民聽到了大軍歸來的消息，都跑到軍營前面來探頭探腦。不過史動還是牢記著軍中的規矩，派人把陣亡士卒的親屬招來，帶著全軍一起到烈士陵園里。
高素來的時候，正聽到那些陣亡士卒的家屬在士兵們的陪同下，痛哭著把亡者的骨灰埋到預留的烈士墓里面。整個過程悲傷肅穆，讓人不由得對這些烈士起敬。
高素心有所感，連忙到烈士陵園里面去，要送這些將士們一程。呂濤和史動都認識這位高家的郎君，知道他是劉牢之的好友，便把他迎了進來。
高素學著他們的樣子，每個新增的烈士墓前都行了一禮。不過等他行完禮之后才發現，這么一場大戰，壽春部曲六百人，竟然只陣亡了五個人！
“壽春的部曲成軍很早，他們裝備精良，訓練有素，這次陣亡的這些士卒，也多是落馬之后，被亂軍踩死的。”史動見高素滿臉疑惑，便小聲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