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牢之邀請諸將一起北上殺敵,眾人卻盡皆搖頭。他們已經跑出來了,如何愿意再回去廝殺?何況部屬已散,就憑手上這百十人還不過燕軍塞牙縫的。這時候再看劉牢之麾下浩浩蕩蕩的隊伍,即便是靜默,也透著一股凜冽的殺氣,諸將也都感到心安了不少。
正說著話,后面又陸陸續續地跑來了不少人。何謙等眼見追兵將近,心急起來,便不欲久留,開口向劉牢之求援起來。大軍潰散,糧草輜重被丟了個干凈,他們這些人想要回到徐州,可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劉牢之笑道:“兄長放心,大司馬不會把這么多人棄之不理的,最多到睢陽,大司馬就會開始收攏散兵。慕容垂再大膽,也不敢繼續南下了!”
看何謙等人意猶不信,卻覺得是自己不愿援手,劉牢之不再解釋,對著何謙道:“既然兄長執意要糧草,小弟也有辦法解決。軍中士卒隨身自然是有一些的,不過大軍馬上北上,用得地方多著呢!我派侍從帶著我的信物,帶著諸位到南面的承匡城里,那里有小弟存放的一些糧草。”
何謙無奈只得答應了下來。
告別了何謙,一路上又遇到不少有旗號的將軍帶著部屬南下,劉牢之不再跟他們交流,大軍徑直向北去了。這一路上遇到騎兵數量其實也不少,奈何分屬很多不同的軍將,無法形成合力,兵無戰心,以至于被慕容垂數千兵馬打得大敗。
快到雍丘的時候,眾人終于發現燕軍的行蹤了。就見到一部晉軍的騎兵正在被不少燕兵圍攻,還有大批的燕兵正在對著逃跑的晉卒肆意砍殺。劉牢之連忙令劉洪、劉固各帶部曲,襲擊燕軍。又把部下騎兵分為三個部分,每千人為一隊,由林飛、劉成之各領一部,自己則親自帶著剩下的人馬。
燕軍正處在上風,殺人殺得正爽,哪料到晉軍突然來了大批的援兵。這些援兵見到燕兵,猶如蒼蠅見了血一般,蜂擁而至,見人便殺,頓時把燕軍打懵了。
劉牢之親自帶著侍從隊和五百壽春輕騎,殺向圍攻晉騎的燕軍。被圍的晉軍眼見的救兵來了,士氣大振,開始瘋狂得沖殺,內里一員戰將,手持巨戟,連殺數人,逼退了身邊的燕卒,大聲喊道:“陳郡鄧應遠在此,是哪位將軍來救?”
原來是鄧遐。鄧遐只是遠遠地看到一面“劉”字旗殺來,卻想象不出從南而來的劉姓將軍究竟是誰,竟然麾下有這么多的騎兵。
“吾乃彭城劉道堅也!”劉牢之一邊揮舞著馬槊,一邊大聲喊道。
鄧遐雖然天生神力,到底是激戰多時,這時候也覺得有些口干舌燥。他見這小將武藝精熟,一柄馬槊舉輕若重,隨意揮灑幾下便有數人落馬,不由得暗暗驚奇:“這是誰家的少年英雄?彭城劉家,莫非是劉道則家的子弟?他…他手下沒有這么多騎兵啊!”
燕兵卻不容他多想,又開始圍攻起來,鄧遐只得操起大戟,又和燕兵廝殺起來。
圍攻鄧遐等人的燕兵雖多,也不過七、八百人,這時候被劉牢之帶著部屬一沖,依然失去了勢在必得的斗志。被兩部晉軍夾擊起來,慢慢地就有些抵敵不住了。燕軍已經取得勝利,能追殺的人多得是,自然不是非要啃這些硬骨頭。而且現在晉軍突然來了這么多的援軍,還都是騎兵,一眾燕兵本就是強撐著身體在砍人而已,這個時候,燕軍的頭目呼嘯一聲,便帶著燕兵開始撤退了。
劉牢之殺退了燕軍,卻并不著急著追趕,而是過來與鄧遐等人廝見。沒想到,在這里面,除了朱序、檀玄、劉岵等幾個將領外,還有劉牢之的一個熟人:劉軌。
“安平?”劉牢之沒想到在這里能遇到劉軌,連忙上前抱住了劉軌,使勁地錘了幾下。兩人曾經在滎陽并肩作戰過,交情自然與別人不一樣。
劉軌連忙為劉牢之介紹了諸將。原來劉軌這次是跟著族叔劉岵前來北伐戰場的,先期他很是立下了些功勞,只可惜現在遭遇了這等大敗,心情有些郁郁。
聽劉軌說這年輕人乃是劉義之的從弟,鄧遐很是高興,想起了當年與劉義之并肩作戰的事來。不過數年功夫,劉義之已經為司州都督,領數萬兵馬了,當真是令人感慨。
劉牢之對朱序、檀玄和劉岵等人執禮甚恭,對鄧遐卻很親熱。
“建威將軍常根小子提起鄧將軍大戰呂護的威風,常以不能與鄧將軍這等絕世猛將并肩作戰為憾。今日戰場相逢,將軍與我一起驅除胡虜如何?”劉牢之邀請道。
鄧遐滿臉興奮,正要開口答應,卻聽得身邊一個聲音悠悠響起:“大司馬已經南下,我們還是盡早與之匯合,聽取下一步的安排吧!”
劉牢之聞聲望去,卻見開口的是征虜將軍朱序。朱序也是出自將門,乃是西蠻校尉、益州刺史朱燾之子。他出仕之后,累遷鷹揚將軍、江夏相。太和元年,因平定司馬勛之亂有功,升任征虜將軍,封爵襄平縣開國子,在軍中甚有名聲。
鄧遐和朱序被桓沖“壁虎斷尾”,心中自然憤恨。只是現在兩人已經脫險,冷靜下來自然想得清楚。現在桓溫權傾朝野,回到晉國之后,兩人必然還要在桓家的軍府中任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這個時候,還是要盡早聚攏到桓溫的旗下為妙!
鄧遐嘆了口氣,無奈地道:“朱將軍所言甚是。晉軍已經潰散,此時我等這幾百人上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趕走慕容垂的事,就要拜托道堅了!”
劉牢之點了點頭,也不勉強。眼見得眾人有不少傷員,連忙命侍從取過一些金瘡藥和軍糧來送給了幾位將軍,拱手道:“軍情緊急,刻不容緩;他日相逢,再和諸位前輩請教!”
說罷,劉牢之與眾人告辭,領著部署上馬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