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送歸
中牟縣里，經過戰亂和搬遷，這里已經沒有什么常住的百姓。還是劉義之兄弟因為軍事方面的考慮，把一些尚算完好的房子修葺了一番，作為有軍事行動時司州軍的營房。劉牢之等人到這里的時候，還有丁程部留下的一隊人馬在執勤。這些人一則在這里照看營房，二則作為斥候，就近查探浚儀附近的消息。
聽留守的斥候說，北伐大軍已經到了小黃，正在向南行進當中，劉牢之問起謝玄的行止。
謝玄道：“道堅既然已經出兵，某的使命也就完成了。接下來肯定是要回到北伐軍中，處理軍中的事務。在道堅軍中這兩天，受益匪淺，真不想現在就回去。”這次和滎陽軍一起行軍，謝玄確實見識了不少。這樣一支全騎兵行動迅捷，可以兼顧很多的防務，其作用確實不容低估。
劉牢之笑道：“郎君，我聽說燕國大軍已經渡河，這北伐軍現在士氣低落，只怕并不是什么安全所在。為郎君安危計，莫如留在我軍中。”
謝玄眉頭一皺，燕軍渡河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們自然也知道。劉牢之身在滎陽，卻知道的這么清楚，可就有些蹊蹺了。
“職責所在，豈能因一己安危而不顧？”謝玄一副盡忠職守的樣子。
劉牢之點了點頭，當下安排了劉順之帶著兩個班的侍從，讓他們一路護送謝玄等人到小黃，直到找到北伐軍主力才可以回轉。
謝玄在一旁聽著，也不推辭，任劉牢之安排好了，自帶著幾個隨從一起出城。
辭別了劉牢之，謝玄一行十幾個人的隊伍繼續往小黃奔去。這一帶路上開闊，沒什么遮掩，倒也不怕遭了敵人的埋伏。時值深秋，莊稼地里不時地還有農人在忙碌，讓眾人心里心安不少。
一口氣跑出了五十多里地，已經到了浚儀城外。眾人又渴又餓，謝玄忙吩咐眾人下馬休息，補充些體力。
劉牢之為眾人準備了兩匹馬的軍糧和淡水，這個時候劉順之等人取出來分給了謝玄等人，自己先拿著精料，喂起了戰馬。
謝玄拿著手里的肉團，聞著醬香撲鼻，放在嘴里嘗了嘗，也是滿嘴的香氣，甚合口味。他累得很了，一口氣就這干糧吃了一大塊肉，登時覺得身體舒服了不少。他重又拿出一塊兒來，細細地品嘗了起來，卻始終沒有猜出是什么肉，便把劉順之叫過來詢問。
劉順之笑道：“這是馬肉。上一次浚儀大戰，雙方折損了三、四千匹戰馬。我們把這些戰馬收拾了，用香料和醬煮了出來晾好，就是這些軍糧了。這肉吃起來方便，有充饑，比起單啃干糧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馬肉？”軍中清苦，謝玄也不是沒吃過馬肉。只不過軍中用清水煮出來的馬肉，與這些軍糧相比，實在是不可同日而語。只不過能下這么大本錢制作軍糧的，除了劉牢之，也沒有別人了吧？
“還用香料，這…這也太靡費了吧？”謝玄的一個隨從插嘴道。
劉順之笑道：“這些香料都是劉家從海外換回來的，對外人來說金貴，對劉家來說真算不上什么！反而是這馬肉，若不是遇到大規模的戰事，還真是不容易吃到！”
那隨從聽得直咂舌。他是謝玄的貼身隨從，偶爾可以吃些主人剩下的肉食，就已經覺得是好日子了。劉家的這些侍從，說起話來一個個口氣倒是大得很。
謝玄搖了搖頭。北伐軍人多，每每遇到戰事死掉的那些戰馬，都是當即就被軍官們吃了，普通士卒連馬肉湯都喝不上。滎陽軍吃食好，敢做戰，每每作戰又會有好的收獲，這已經形成了良性循環了。
這邊正說著，劉順之手下的士卒跑過來稟報：“隊長，前方發現燕軍斥候，大約有十二、三個人！”
劉順之順著手下的手指望去，就見到不遠處十幾個人正在往這里鬼鬼祟祟地靠近，他不禁臉色一變，連忙喊道：“集合！上馬迎戰！”
謝玄還沒說什么，就見到劉順之幾個箭步跑到了自己的馬旁，飛身上馬，人還沒坐穩，馬已經像箭一般竄了出去。剩下的這十幾個人和他的動作幾乎是一模一樣，幾乎是一眨眼的時間，這些剛才還在吃飯喂馬的人，已經排成了雁型陣，向著燕軍的斥候沖了出去。
謝玄的那個貼身隨從這才驚醒過來，沖著剩下的三個人道：“都他娘的愣著干嘛，趕緊上馬警戒啊！”
看著三個手忙腳亂的隨從上馬準備迎戰，謝玄卻也沒有生氣。他看著遠處劉牢之的侍從，莫名地覺得心安。
果然，那些摸過來的燕軍斥候沒想到晉軍的反應這么快，也只得提起馬速被迫應戰。劉牢之這些侍從隊用得是長槍，比起燕卒拿的短刀天生有優勢。只一個回合，燕軍松散的陣型里面，竟然就有四個人掉下馬來。
那燕軍頭目還沒想明白是繼續沖向河邊的五個人還是圈轉馬頭回戰，卻聽到身后吆喝聲響起，這些人居然又折了回來。燕軍頭目頓時嚇出一身冷汗，知道自己已經失了先機，連忙帶著剩下的幾個人想要迂回著逃走。
劉順之見前面的燕軍開始往遠處繞，知道他們膽怯了，連忙一聲呼嘯，把長槍放入馬上的掛鉤里，取出背后弓箭，引弓射擊。不過眨眼的功夫，又有三個燕卒被射落馬下。
燕軍眼見無法逃脫，也只得一邊逃走，一邊回身射擊。不過燕軍一旦分心，馬速又開始降了下來，雙方再次開始沖殺。
這不過是一場小小的遭遇戰，謝玄等人卻看得心馳神搖。一場人數對等的交戰，竟然瞬間就成了一邊倒的屠殺。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劉順之等人已經結束了戰斗，開始四處撿拾馬匹和武器了。
“真勇將也！”謝玄看著一臉灰塵的劉順之，想象著他適才殺人時的舉重若輕，不由得贊嘆道。
“不過殺幾個毛賊而已，當不得郎君一夸！”劉順之謙遜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