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劉義之接到洛陽方面的回復,頗為意外。
“沈勁將率軍駐守陽城,令我擇機率軍赴援?”劉義之露出會意的笑容,“陳佑是怕將來朝廷責怪,這才給我來這么一個模棱兩可的指示!”
劉牢之笑道:“管他呢!如此一來,主動權就在咱們手里了!”
劉義之點頭稱是。
現在春耕已經基本結束,劉義之慢慢把軍隊收攏起來,準備應付即將到來的大戰。同時根據這段時間的表現,劉義之把從蕪湖來的這些人才,就地充實到各縣,擔任主簿和縣丞等職,繼續帶領著百姓們墾荒種地,修建房屋。開春的時候,劉義之為百姓們建的房子都只是粗具規模,連墻壁和火炕都沒有修,所以大多數的房子都沒有住人,還是住在原來的安置區里,很不方便。這個時候趁著春耕結束,百姓們便開始用泥坯和黃泥“裝修”這些房子。
年后劉義之把部隊進行重新整編,像高義、李原、劉統這些人手下,充斥著大量的新面孔。雖然這段時間經歷了墾荒、春耕的相互熟悉過程,到底是沒有一起完成正規的軍事訓練,難以做到如臂使指。所以這次部隊集結起來以后,劉義之把他們安置在鞏縣繼續訓練,只帶著劉洪等三幢的兵卒,駐守在成皋。他們一邊訓練,一邊時刻關注著滎陽的戰局,準備在最合適的時機介入滎陽的戰事。
四十里外的滎陽城,此刻已經被燕軍圍住。
將軍段崇率三千步騎立于西門。他的主要人物不是攻城,而是防備駐守成皋的劉義之部。段崇離開河內郡之后,劉義之率部橫掃河內,還把自己的從子段延斬殺了,讓段崇恨得咬牙切齒,立誓要殺掉劉義之報仇。慕容忠奉命援河內,段崇便主動請纓前來,以雪前恥。受阻在汲縣的時候,讓他焦躁無比,因此在攻擊陳留的時候,段崇便身先士卒,先登攻城,乃是拿下黃的首功。此時他守西門,卻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了西面的成皋方向,一心要與劉義之爭鋒。
慕容漪率三千步騎攻擊北門。滎陽城的北門面對黃河,歷來也不是交通要道。這一支軍隊的主要作用是佯攻,以牽制晉軍的兵力。慕容漪沒有在晉軍手中吃過虧,近幾年燕軍對晉軍的戰績勝多敗少,慕容漪在與北方草原胡族的戰斗之中,作戰英勇,也沒有受過挫折,所以慕容漪對出身段氏鮮卑的段崇接連敗于晉軍之手,經常出聲諷刺,兩邊鬧得不太愉快。
寧東將軍慕容忠親率本部三千步騎,和丁零族首領翟斌的兩千兵馬一起,主攻東門。
翟斌的家族本來世代居住在康居,后來遷入中原。咸和五年,翟斌向后趙朝見,被封為句町王。后趙滅亡后,翟斌率部歸降燕國,被安置在汲郡。此次慕容忠掠地河南,便征召獵斌的部落士兵。翟斌本不愿意摻乎燕晉之爭,奈何慕容忠強令他征召附近的胡人一起出兵,沒奈何只得從命,但是對于滎陽城,他卻沒什么爭勝之心。
就這樣,燕國的萬余大軍圍著滎陽城的東、西、北三面城門,唯獨留著南門,圍三闕一,以防劉遠狗急跳墻,與燕軍拼命,徒增己方傷亡。
滎陽城上,滎陽太守劉遠看著遠處密密麻麻的燕兵,面色如常,不為所動。他多年征戰,自然知道在沒有內應的情況下,想要攻下城高池深的滎陽城,至少需要幾個月的時間。而在這幾個月的時間里,即便沒有友軍的救援,單憑城外的萬余兵馬,自己也能從容撤退,所以他一點都不緊張。
這個時候看起來,幸虧去年冬,自己允許劉軌應劉家兄弟之約出兵河內。這次行動不但換回來的不少精良的鎧甲和武器,交好了劉家兄弟,而且從武德縣搜刮來不少錢財和糧食。粗粗估計,這些錢財和糧食能至少支撐這三千士卒三個月的時間,這對于缺乏民眾基礎的劉遠來尤為重要。
劉軌從成皋回來之后就積極備戰,不但加固城防,而且安排士兵砍伐城外的大樹。自己當時還暗自笑話他過于謹慎,只不過不愿打擊兒子的積極性,才沒有出聲阻止。現在看來,兒子還真是戰爭嗅覺靈敏,能提前預判到這場戰事,早早地做了準備。
城外的慕容忠大概也不愿意靠堆積人命的方式硬撼這座堅城。這段時間他除了派兵從四周征召百姓,制作麻包準備填護城河,還不斷地派人圍繞著城墻大聲呼喊,對自己封官許愿,進行勸降。城下的慕容忠現在也不過只有萬余兵馬,作為攻城的一方并沒有絕對的優勢,劉遠的家盡在荊州,又怎么會主動投降燕國。他撇了撇嘴,沒有理會,只是指揮著士兵和民壯不斷地往城墻上運送防御武器:滾木、擂石、灰瓶和箭矢。士兵們見劉遠面色如常,絲毫沒有慌張之色,也都慢慢的心安了。
城內的百姓本來便不多,燕軍攻來的消息傳出之后,又跑掉了一批,現在街道上已經很難看到百姓的蹤跡。其實滎陽這一帶的百姓這些年多經戰亂,占領者換來換去的已經習以為常。燕軍也曾經占領過這里,與晉軍的表現并沒什么不同。百姓們之所以出城避戰,主要是怕被燕軍堵在圍城里面,缺少糧食難以生存。現在城內的糧鋪已經開始瘋狂地提高糧食的售價,得到劉牢之提醒的劉軌想要把糧食控制起來,卻被劉遠攔了下來。
“現在城內的糧鋪都是于、唐兩家開的,城墻上的民壯也大都是這兩家的子弟。咱們此時控制城內的糧食,可就把這兩家得罪透了。如果這個時候這些民壯出工不出力,或者干脆躲起來不見人,我們可是連個幫手都沒有了!”
劉軌倒是想干脆收編了這兩家的子弟,省得他們搗亂,奈何劉遠不愿意,也只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