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航行集議
九月里，經過一個多月的準備，往北方去的船隊都準備好了。這段時間，劉牢之都在和劉華、吳來、王陵、彭路等幾個遠海船隊的頭目以及劉順之等幾個，一起探討航行的細節。
“自古以來，海中行船，最難的就是確定船只的方位和位置。茫茫大海之中，不像陸地之上，有高山、大樹、高塔等等標志物作為參照，可以行駛一整天不見任何的陸地或者島嶼，根本無法憑空確定位置。怎么辦呢？”
劉牢之的面前擺放著一塊小黑板，他正在小黑板上書寫著一些與航海有關的工具和方法。前些日子，在有數學知識的書傭程顥的指點下，第三船隊的這幾個頭目都學會了使用牽星板。劉順之等人卻是第一次接觸這些，不免甚是好奇。
“如何確定方向使自己不至于迷路，我們已經有了指南針。指南針想必諸位都已經能夠運用自如了，在這里我們便不再細講了。”
“自古以來，航海的老祖宗們便學會了通過觀察太陽、星星和月亮來了解自己所處的位置。其中運用到的知識，便是牽星術。”
“關于牽星術，想來諸位都已經聽程顥師傅講過《周髀算經》，牽星術復雜，各位未必能全部理解，不過那也不要緊，我們今天主要談一談‘牽星板’的運用。”說著，劉牢之拿起了一套牽星板，對眾人道：“這就是牽星板，關于它的使用辦法，下面請劉華給大家詳細介紹一番！”
劉華是最早接觸和運用牽星板的，經過了晉安郡的往返，現在已經能夠很熟練的運用牽星板了。他站了起來，對劉牢之行了一禮，這才慢慢說道：“牽星板可以幫我們確定船只在南北方向上的位置，也就是郎君說的緯度。”
“下面我就跟大家好好地說一下，牽星板的使用辦法！”說著他拿起十二塊用烏木制成的正方形木板，對眾人道：“這便是牽星板，使用的時候是這樣的…”
牽星板可以幫水手確定所處的緯度，卻不能確定其所在的經度。經度需要航海者憑借經驗，依照船行的速度來估計。即便如此，牽星術也已經能讓航海者離開海岸到深海中行駛。
劉華講完了。對于已經有算術知識的侍從們來講，掌握這種牽星術并不難。反而是吳來、王陵等人，因為學識不夠，對其理解的不夠透徹，可即便如此，經過這段時間的使用，他們也都已經會使這套牽星板了。至于為什么這么做，呵呵，那不重要。
劉牢之接著說道：“解決了航向的問題，現在我們來講解船只的動力問題。你們都知道，我們的大福船沒有船槳，也沒有槳輪，所以只能靠外力驅動。這種外力有兩個，一種是風，如何調節風帆來驅使船只，你們幾位作為船長，都是已經掌握了的，現在我給大家講講第二種外力，洋流。”
“那什么是洋流呢？洋流是指海洋中表層海水常年大規模的沿一定方向進行的較為穩定的流動，也就是說，即使沒有風帆，不操縱船只，我們的船也不會停在海中之中不動。”
“是不是很意外？”
“不要以為海水只有漲潮和落潮，在廣闊的海平面上，海水也像河水一樣，是在不停地流動的。至于海水為什么會流動，這里就先不講了，這里就給你們講講，在中國的近海，存在的洋流。了解了這股洋流，我們才能順流而行。
“從京口江北鹽場往北，不管是冬天還是夏天，這股洋流都是從北往南流的。所以從北方回來的時候，應該靠近海岸行駛。而離開近海，則有一股洋流從南往北流動，一直流向百濟和高句麗。這股洋流冬天不分叉，直往遼東，夏天的時候則會有幾股往近岸的回流，這個需要你們在航海的過程中不斷地摸索！”
劉華問道：“郎君，這么說來，我們此次要先向東行駛，然后再折向北去？”
劉牢之贊許地道：“不錯，看來你是聽進去了！這些日子你們不斷地往東西行駛，相必對這股洋流也有所察覺。”
劉華等人都點了點頭，他們都曾經發現過這個問題，只是不知道為什么而已，如今聽劉牢之一解釋，自然就明白了。
“洋流的事，就給大家講到這里，下面我給大家講一講需要準備的東西！”
原先劉牢之通知劉衡等人準備物資，眾人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像劉華等人都是已經遠行過的，對這些其實已經有了比較深刻的理解。
“食物和淡水，這個不消說。現在主要給大家講講蔬菜、水果以及藥品的事…”
劉牢之已經用陶瓷罐生產了不少鯨魚肉罐頭，而且現在也開始生產起了水果罐頭，這些罐頭在一品匯出售，銷量非常的好。有了這些罐頭，再加上曬干的、腌漬的蔬菜，便能保證船員們不缺少維生素。
從京口到遼東，沒有很長的距離，東吳就曾經派水軍到過遼東，想要遼東公孫氏提供戰馬，所以以此時的航海技術，往返遼東這并不是難事。劉牢之之所以還要詳細地部署，主要是為了日后的遠洋貿易做準備。
經過了一天的準備會議，劉牢之反復確定沒有什么紕漏之后，對劉華等人道：“總之一句話，此次航行，以保人為第一，保船次之，貨殖之事最末。告訴那些沒成家的船員，只要這次能活著回來，我給他們每個人發一個媳婦！”
眾人哈哈大笑。
劉家給部曲發媳婦的事在這些船員中流傳甚廣。只不過船員是苦差事，危險極高，雖然賺的多，還是不被時下的人所喜。這次劉牢之竟然親口答應給船員發媳婦，足以說明劉牢之對此次航行的看重了！
“現在一切就緒，就等著貨物裝船了。一旦開始航行，就要有數月的時間不能回來。我呢，趁這個時間給你們這些本次參加遠航的人放兩天假，都回去陪陪家人。”
劉華等人齊聲稱謝。
安排好了船員的事，次日劉牢之又把參與本次遠洋貿易的幾家人家召集齊了，一起議事。何穆雖然眼饞遠洋貿易的利潤，奈何家里人并不支持這種冒大險的事，所以最終他們家并沒有能夠獨自參與，只是讓何靖和劉牢之夾帶了一些貨物而已。
這次劉牢之一共組織了二十多條大船，其中高氏和何氏一共占了四艘輪船，戴氏和龐氏各占了一艘，劉牢之準備把四艘福船塞滿，其余的大小船只，皆為武裝護衛船只。
一旦開始辦大事了，竺氏便不放心何靖，親自上陣了。上次簽訂契約便是竺氏親自出面，只不過當日也還有幾個重要的問題沒能達成一致，所以劉牢之需要把他們約來繼續商談。
都是第一次貿易，誰都掌握不了行情，所以在準備貨物的時候，便難免會有重復。至于是各行其是還是統一行動，眾人也沒能達成一致。主要是劉家準備的貨物太多了，相比之下，他們的貨物少，操作起來要靈活一些，便能夠盡快的出手。但是各行其是的話，各家都沒有足夠的護衛力量，被盜賊或者當地豪族劫掠的風險極大。
“這個是兩難的。我們劉家有自己的貨物需要看管，不可能分兵為別人提供庇護。所以如果不能統一行動，各位的安全自然只有自己負責了。”
龐家這次的出動的主事人是龐膺和龐青，雖然龐青的寨子被劉牢之的部曲將剿了，但是劉家并沒有偷襲，也沒使什么陰謀詭計，所以龐青雖然被生擒，倒是輸的心服，所以龐家第一個贊成劉牢之。
龐膺站了起來，對眾人行了禮，大聲道：“劉家的護衛隊不是我們能比擬的。相比于多賺錢，還是安全更重要，所以我們贊成劉家的意見。”
劉牢之點了點頭，道了謝。
高素這次雖然從各地招募了兩百多個水上好手，但也自討無法單獨護衛船只。再者招募的這些人畢竟不是自家的部曲，有不少桀驁不馴的，所以高素也出面表態，支持統一行動。
統一行動就是要聽從劉家的安排，因為劉家的貨物最多，防衛力量最大，所以竺氏有些不愿意。但是戴家已經提前派人來溝通過了，他們準備跟隨劉家一起行動，她自己孤掌難鳴，這時候也只好表態同意了。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統一行動，我也不能擰著。但是話說在前面，這次是統一行動，下次可就要再行商議了！”
劉牢之點了點頭：“這個自然，這次只議本次的行動方案。”
戴家也表態同意，事情就算定了下來，劉牢之把準備好的行動章程交給了諸位當事人，除了幾個極小的細節，都沒有什么意見，當場便簽署了。
“下面議一議船員待遇的問題。我們雖然都是各自招募的船員，但在海上統一行動，又遠到異域，所以他們之間肯定也會溝通。若是因待遇不同，而心存嫌隙，容易惹起事端，所以還是提前溝通好了。”
眾人面面相覷，實在未想到劉牢之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劉家財大氣粗，給的待遇也最好，最主要的，人家用的都是自己家的部曲，這個如何比的了？
劉牢之也看出眾人不愿意，便道：“也不是要各家現在就兌現，各位可以說明，在事成之后再行獎勵。那時候諸位收獲頗豐，也就不在意這些小支出了！”
這倒是可以。眾人以竺氏為首，都點頭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