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頭破血流

　　呂敞遠遠地看著伊闕關，看關上影影綽綽的有不少人，對身邊的慕容琮道：“慕容兄弟，你說這關里究竟有多少人，咱們能不能拿下來？”

　　慕容琮上次從任家塢壁征集到了糧草，很是風光了一陣，沒想到接下來兩支隊伍先后被全殲，只有曹斗帶了十幾個人跑了出來，他現在想想就有些后怕，這些日子實際上是不愿意到這伊闕關前來的。好在呂敞還是聽從了他的建議，駐營地選在了里伊闕關十里的大解城。

　　“想要攻擊伊闕關卻不容易，”慕容琮道，“可惜當日我們都不在意，若是派幾百人守住此關，也就不至于如此被動了！”實際上伊闕關是后漢時，為鎮壓黃巾軍而設立的，主要是洛陽守軍防備南來的軍隊的，對北面的防務當然比不得南面。何況這些年來，伊闕關少經修葺，荒廢了不少。可就即便如此，憑呂敞這千余人想要正面拿下伊闕關也是不可能的。

　　呂敞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都說你當日命大，及早回到洛陽大營，若非如此，只怕你的遭遇跟傅堪和曹斗一樣！”

　　慕容琮聽了，瞪了呂敞一眼。雖然他也覺得一旦被劉義之突襲，也難幸免，但畢竟是沒有遭遇到，豈愿自墜威風。他是慕容氏的族人，這次只是隨傅末波南下歷練而已，又豈會真的居于呂敞之下？

　　“戰陣之上，勝負難料，豈能圖口舌之快？呂將軍如此英雄，不也是困頓于此嗎？”慕容琮訕笑道。

　　呂敞臉色一滯，他可不是不知世事的二世祖，憑人家幾句話便被撩得不知所謂。呂護被圍在野王半年之久，手下的軍隊損失殆盡，拋妻棄子只身跑到滎陽。呂敞也是呂護重回燕國之后才開始領兵的，在軍中并無甚威望，所以事事小心謹慎，并不受激。

　　“慕容兄弟，你我何不選幾名猛將，到伊闕關前搦戰？若是能勝，正好一鼓作氣拿下伊闕關，若是敗了，咱們再撤退便了，這般畏畏縮縮的不敢上前，大傷士卒的士氣！”

　　慕容琮點了點頭：“這樣也好！我們精選騎兵前去，讓其余步卒守住營盤，這樣我們進退都比較容易！”

　　呂敞想了想，也覺得此議甚是穩妥，下去叫來自己軍中的兩個武力高手，詳細囑咐了一番。

　　劉義之帶著二百騎兵到達伊闕關的時候，呂敞等人正在外面罵戰，想要斗將。劉義之騎馬走了四十里路，倒也沒有太過疲累，登上關墻，饒有興趣地看著關下眾人，問身邊的丁程道：“這幾日一直這樣嗎？”

　　丁程搖了搖頭：“那倒沒有，這幾日他們一直遠遠地看著這里，我們也沒有理會。今日不知突然抽了什么瘋，來到關前罵起陣來！”

　　劉義之點了點頭：“知道了，派個人前去伸量伸量，看看來了個什么人物！”

　　關下燕軍罵戰，早有士卒按耐不住，一直向丁程請戰，只不過丁程牢記劉義之的囑咐，一直緊閉關門避戰而已。這時候聽說要應戰，甚合丁程的心意，忙下去安排魯含、王會兩個隊長出關應戰。

　　呂敞、慕容琮一大早帶了四百騎兵前來罵戰，那知道罵了一個多時辰，也不見關里的晉軍應戰，太陽高升，天氣漸漸熱了起來，那幾個罵人的燕兵也沒了力氣，正在那里有氣無力的喊著。突然，關門大開，依次出來披掛整齊的兩百騎兵。

　　兩個壯漢越騎而出，高舉著手里的鋼槍，大聲喝道：“大晉騎兵隊長魯含、王會在此，哪個不怕死的前來挑戰？”這兩人都是當年的潰兵首領，手上的功夫雖然比不得魏護和胡康之神勇，卻也是劉義之軍中有名的勇士，這兩年潛心習武帶兵，與往日又大有不同。

　　話音剛落，對面也出來兩員戰將，大聲喊道：“河內張超、魏郡高玄來也！”

　　話音未落，那自稱張超者已經舉起大刀，拍馬上來，魯含見了，連忙上前迎戰。魯含本是步卒，入劉義之軍中才開始修習騎術，馬上的武藝也是劉家戰陣總結出來的招數，力道渾厚，動作輕靈，不多時，已與那張超戰了二三十個回合，分不出勝負。

　　兩人邊打邊走，漸漸地手腳酸麻，渾身冒起汗來，張超畢竟在馬上坐了一個上午，早已有些累了，打斗時間一長，便有些力不從心起來，漸漸地有些抵敵不住。身后的高玄見了，忙拍馬來救，王會見了，也拍馬上前，與高玄戰作一團。

　　后面的呂敞、慕容琮見了，忙讓軍士大聲呼喊，為兩位戰將鼓氣。

　　張超聽了，勉強打起精神，繼續與魯含對戰。

　　城關上劉義之見了，對身后的丁程道：“張超不是魯含的對手，但魯含想要盡快取勝卻也不容易。我這就讓人擊鼓為這兩人打氣，你現在下去整理所有騎兵，隨時準備出擊。”

　　張超強自鼓氣的氣力，自然不能持久，時間一長，又險象環生起來。正勉勵支撐間，突然聽到關墻上戰鼓“咚咚”擂地震天響，不少士卒齊聲大喝魯含的名字，魯含精神一陣，奮起全身力氣，撲了上來。

　　只聽得“叮當”一聲響，張超的大刀拿捏不住，掉在了地上。張超大驚，圈馬就要逃走，說時遲，那時快，魯含一柄鋼槍橫掃過來，正中張超后背，張超再也支撐不住，掉落馬下。高玄見了，欲要來救，苦于脫身不得，只在那里干著急。魯含擒住張超，策馬回去交給了麾下士兵，又拍馬欲合戰高玄。高玄見了，自知不敵，只好耍個槍花，馳出戰圈，往本部跑去。魯含、王會在后面窮追不舍。

　　城關上劉義之見了，忙令親兵吹響號角，命丁程率軍出擊。

　　呂敞、慕容琮本欲穩住陣勢，擋住魯、王二人，豈料關下的騎兵聽到號角聲，竟然一起沖了過來，身后的關門里，騎兵源源不斷的沖出來，直奔己陣。呂敞、慕容琮大駭，忙呼嘯一聲，調轉馬頭向來路跑去。

　　丁程一根鋼槍，帶領四百騎兵奮力追殺，不斷有燕軍騎兵掉落馬下，魯含、王會精神大振也是奮力拼殺，直追出三里地才聽到城關上收兵回營的號角聲。一路上收集無主戰馬，竟然得了百余匹。

　　呂敞、慕容琮驚魂未定，只跑到不見晉軍蹤影才敢停下來，略一清點，這一戰竟然損失了一百三十多名騎兵，連高玄也沒跟上來。這些騎兵不但騎刀鋒利，中者落馬，更可怕的是在馬上竟然還能射出弩箭，讓呂敞損失慘重。

　　呂敞悲憤莫名，再也不敢大意，急忙往駐地軍營走去。豈知半路上又遇到李原的一百騎兵，呂敞肝膽欲裂，忙拍馬落荒而逃，李原一陣沖殺，又殺了燕軍六七十人，這才打掃戰場，往伊闕關而去。

　　劉義之率一百步卒，站在關下，迎接凱旋歸來的丁程等一干人。

　　丁程一見面就大聲埋怨道：“郎君，怎么就不追了呢？這要追下去，這些人一個也跑不掉！”

　　劉義之皺眉道：“眾目睽睽之下，你急什么？我們來洛陽，可不是為了這幾百個人。再說前路敵情不明，我們不能孤軍深入的犯險！你身為騎軍統領，怎得如此沉不住氣！”說著不再理他，走向了滿臉疲憊的魯含、王會二人。丁程見劉義之生氣，不敢再說，忙跟了上去。

　　“兩位久戰辛苦，為今日勝利的頭功！”劉義之說著便要扶搖搖欲墜的魯含下馬。

　　魯含強自道：“豈敢勞動將軍？”

　　劉義之正色道：“這是勝利者該有的禮遇！”說著揚起手來，大喝一聲：“魯含威武！”

　　身后眾人跟著大聲齊呼：“魯含威武！”

　　劉義之又喊道：“王會威武！”

　　關前所有將士大聲喊道：“王會威武！”

　　魯含、王會實未想到能得到全軍喝彩，他們胸懷激蕩，沖劉義之下拜，泣曰：“為郎君力，萬死不辭！”

　　劉義之親手扶起這二人，讓人先把這二人扶下去休息，等眾軍士依次入關，又把路上救過來的傷員俘虜送到了關內安置。劉義之軍中不會殺俘，除非傷重得實在就不過來，劉義之都回帶回來醫治。這些救好的俘虜，常懷一顆感恩之心，即便不能加入自己的軍隊，也不會對自己充滿敵意，這是劉牢之特意囑咐過的。畢竟這亂世，人是一種稀缺資源。

　　這邊亂糟糟地剛剛安置好，關墻上的守衛鼓噪起來，原來是有一支騎軍在靠近，眾人趕緊關閉了關門。豈料那支騎軍到得前來，才看清是李原部歸來，劉義之連忙命人打開關門迎接。

　　“想不到你們真趕上了這一仗，本來想著時間倉促，你們會錯過的！”劉義之欣喜地道。

　　李原道：“我們走到半路，正看到一支騎軍亂哄哄地沖過來，狼狽不堪，猜想他們是遭了大敗，這時候豈有不撿便宜的道理？一番亂戰，也殺了他們四五十人，還帶回來十幾個可堪一救的俘虜！”

　　劉義之看著李原收集的幾十匹戰馬，高興地道：“你們辛苦了，快到里面休息吧！有了這些戰馬，我們的騎兵又能擴充了！”最近幾次連番勝利，劉義之軍中收集了不少戰馬，正好可以從步卒中挑選一些人加入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