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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就緒

  “你們快來看啊!那是什么船,逆水行駛竟然不用槳,還可以行駛得如此迅速!”一個閑漢指著河里的數條大船,對著身邊的幾個同伴大喊道。

  “哎呀呀,不得了了!”同伴們也跟著驚呼道。

  其中一個漢字失聲道:“莫不是神仙顯靈,有神龜馱舟?”

  幾個閑漢的叫喊引起了路上人們的注意,紛紛圍了過來,沖著河里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其中一個二十來歲的青衣漢字皺眉道:“這不過是制作精巧些的船罷了,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那幾個漢字嘲笑道:“常老二,你自說這船沒什么大不了的,你卻見過沒有槳、不掛帆的船能逆水行駛嗎?”

  那“常老二”笑道:“怎么就沒有槳了!你們仔細看看,船側有兩個大輪子在旋轉,不停地往后劃水,可不就是船槳嗎?”

  眾人定睛一看,果真如此,一個個點頭稱是,俱都恍然大悟,卻又有人嘲笑起那幾個漢子:“吳來,你們慣會嘩眾取寵,別是把我們引過來,想想趁機作踐我們吧?”

  那吳來漲紅了臉,怒聲道:“我們兄弟幾個自在這里說話,哪個讓你們過來的,卻又來說這風涼話!董禿子,剛才數你叫的歡實,現在卻跟我們吊什么文袋?什么眾什么寵的,欺負爺爺沒讀過書嗎?”

  那董禿子冷笑道:“要不是你們兄弟幾個平日里偷雞摸狗,闖下好大的名聲,我又豈會如此疑心!怪就怪你們不自愛,到處惹事生非!”

  那“常老二”勸道:“幾位哥哥何必為了這么點小事傷了和氣,還請息怒才好!”

  吳來冷笑道:“常老二,你有是個什么牌面上的,也學著人家來做和事佬?要不是你胡說八道,還不會有這些事情呢!”此言一出,他那幾個狐朋狗友紛紛起哄,竟是又把矛頭指向了常老二。

  常老二冷笑道:“是不是胡說八道,日后自會有分曉!你們不敢招惹董大哥,卻拿我當個破落戶!我卻也不是好惹的!這是一品匯的船,也只有劉家有這樣的巧思。我這就去投了劉家,憑我一身造船的本事,就再造一艘大船給你們看看!”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董禿子笑道:“吳來,劉家可是不好惹的,如果常聲真的投了劉家,難免日后找你們的麻煩!”

  吳來輕笑道:“我們跟劉家有沒有什么糾葛,怕個什么!劉家雖然勢力大,卻也并非仗勢欺人的人家,今年遭災,我們也曾到劉家的工地上混飯吃呢,真是好人家!”

  董禿子冷笑道:“賞你們一口殘羹冷炙,就把人家當好人了,哼,日后遭了殃,可別說爺爺不提攜你!”說罷,怒氣沖沖地走了。

  一個漢字出聲道:“吳大哥,怎么劉家這樣的良善人家,董禿子卻看不慣呢?”

  吳來冷笑道:“這盧家的徒子徒孫,整日里拿些假藥騙人,讓人家入他教門。劉家給窮人看病不要錢,正是絕了他們的后路,他們不紅眼才怪呢!”

  那漢子點了點頭,對吳來道:“自從劉家在南山建別業,京口街面上的閑人少了不少,咱們也沒有什么營生,常此下去,我們也沒了活路!”

  吳來笑道:“登之啊,這事我也想過。似我們這些人,也沒有什么發大財的門路,即便是當大頭兵,也不過是被人家驅趕著填溝壑的主。眼下劉家造出了這樣的大船,必然需要水面上的人手。我們幾個自幼混跡江邊,水性純熟,何不就投了劉家,也省得被人家瞧不起!”

  鮮登之囁喏著道:“劉家那么多部曲,會要我們嗎?”另外幾個也疑惑地看著吳來。

  吳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們不必疑慮。劉家的管事劉衡,前幾天就帶了一個叫翟羌的,來找過我,說是正要招京口會水性的好漢子,對咱們幾個很是推崇呢!”

  “當真?”鮮登之幾個驚喜地叫道。

  吳來笑著點了點頭:“我吳來什么時候說過大話!”

  那幾個紅著臉,紛紛大聲叫道:“劉家能看得起咱們,那還有什么好說的!”

  吳來笑道:“沒出息!我們幾個好歹也是京口路面、水面上叫得出字號的,便是要投劉家,也得好好地跟他們談談,要個好價錢,可不能墜了我們的威名!”

  鮮登之幾個對吳來拱手道:“全憑大哥做主!”

  且不說吳來幾個閑漢如何定奪,八艘新式大輪船一起回到京口還是在當地引起了轟動,輪船行駛起來平穩、快速,據說逆水而行每日可行一百五十余里,這可真是聞所未聞。江南之人對船只熟悉得很,如此不用船槳劃水就可以逆水行駛的船,打破了人們對船的認知,雖是農忙時節,不少見過輪船的人議論紛紛,成為一時盛事。既陽造船廠一戰成名,不少外地的人家慕名而來,在親自操控輪船之后,不少人當場付了定金,想要采買大輪船,既陽造船廠終于開始忙碌了起來。不過比較起來,樂安高氏、東海何氏等股東人家拿了頭籌,他們不但可以比別人少花錢,還可以優先安排提貨,這可是當初入股的時候沒有想到的。

  明輪船的出現大大提高了船的動力,隨著高氏商船從蕪湖到會稽不斷地航行,三吳地區終于認識到了這種輪船的優越。這個時代沒有產權保護一說,少府名下的船廠以及江南各家的大船廠紛紛仿造,不過他們掌握不了核心的技術,——劉氏戰船中使用的高強度的軸承、齒輪和鏈條,他們制造不出來,只能設計使用人工踩踏橫桿的方式,相比于齒輪鏈條傳動,效率大大降低,因此這種防制的輪船并不能給既陽造船廠帶來很大影響。

  南山營地里,翟羌正在匯報著這一個多月在江北的見聞。

  “江面非常寬闊,據說有四十多里,我們未敢輕易從江心而下,我們從京口往北橫渡大江至廣陵水域,再沿江北岸順水而下,一天之內,見不到任何村莊。”

  “從京口到那里,我們因水情不熟,不敢張帆急駛,因此船行得不快,走了五六天才到郎君說得扶海洲地方,從京口走水路凡四百余里。那里已經與江北的荒原陂澤相連,往東便是一眼望不到邊的大海,小的還是第一次看見大海呢,那里風高浪急,有大魚出沒,等閑人不敢出入。”

  “現在那里荒涼無比,雜草和灌木叢生,根本沒有路,也基本見不到什么人…”

  “荒草中有麋鹿、黃羊、狐貍和野兔等,水坑沼澤太多,騎馬非常不易,到了晚上能聽到狼的叫聲…”

  聽了翟羌的敘述,劉牢之對那里有了個初步的印象。但是對著陸點的水文還不清楚,便問翟羌道:“那里有沒有暗流、暗礁,海里面魚多不多,船只靠近海岸,是否有合適的登陸地點?”

  翟羌愣了一下,說道:“那里江海匯流,魚是極多的;岸邊多為沙地,平緩無比,無甚礁石,船只靠岸甚是容易,不必特選登陸地點。”

  “那里沒有人家,你們在那邊如何解決喝水的問題?”劉牢之問道。

  翟羌道:“那里也不是沒有人家,我們往里走的時候,也是見過幾家人家的,都是為躲避官府逃到那里去的,在海邊捕魚煮鹽為生。”

  “離岸不遠的地方,就會有一些水塘,里面是有水的,還有魚。只不過我們謹記小郎君的囑咐,都是掘井取水,井也不深,不到兩丈即可成井。可惜的是那里沒有石頭,沒有辦法砌起來長久的用。”

  “你們一路行來,可看見江北有朝廷設立的壁壘和觀察哨所嗎?”劉牢之問了一個關心的問題。

  “不從見過。”翟羌肯定地回答道,“朝廷布防主要是嚴防江南為海寇所侵,江北荒蠻之地,可不怎么關心!”劉牢之點了點頭,想想也是,世家大族們渡江避難,大都在揚州置產,江北有什么,只有流民而已,如何能引起朝廷的重視!東晉的沿江布防,主要在江南京口和建康之間,“東至土山(北固山),西至江乘,鎮守八所,城壘凡十一處,烽火樓望三十余處”,以及吳郡修建的滬瀆壘(上海市西北)等。

  “蠻荒之地啊…”劉牢之嘆道。

  沒有磚石,沒有石灰;蛇蟲出沒,野獸橫行,江北的鹽業基地真是不容易建起來啊!這兩年隨著人口增多,吃鹽已經是劉家付出的最大筆的支出,每年要消耗不少錢糧。建立鹽場制鹽,即使不能以此賺取財富,只要能夠實現食鹽的自給也是值得的。

  決心已下,劉牢之開始安排準備材料。水泥、石灰、糧食、腌菜和雞蛋等需要從蕪湖運來,劉牢之安排劉順之等人帶著船只回蕪湖準備去了。大毛竹在京口、丹徒附近即可大量采伐,磚瓦也就近采購,這些自有劉衡安排。等一切就緒,已經十月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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