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門主帳,此時距離明月公主進入帳內足足過了一個時辰有余。
“…明月知道的都已經告訴了二位長輩!”
“公主殿下,您說的都是真的?”
縱然是久經沙場見過無數生死,刀斧加身而色不變的兩人,此刻也被公主的話驚的楞在原地,一時間不敢相信。
“城外的情況明月雖然不能確定,但我所說皆是真的!”
“既如此,多謝公主了,公主殿下,您先去休息吧。”
“好!”點了點頭,明月公主輕吐一口氣退出了主帳。
“呼!老秦,你怎么看!”木青松眼神急轉不定。
“公主沒必要騙我們,而且之前安萊城的事情也確實詭異。”秦成攥緊胡須,面色晦沉,不知在想什么。“只不過想不到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仙人,不對,是邪修,而且此刻還在我們對面與我們為敵。”
“難怪感覺整個北越軍隊,軍風大變。”
“我們打了一輩子的仗,還是第一次和傳說中的修仙者交手。”想到之前徒手接箭的青年,木青松眼角一絲戰意閃過:“能和傳說中的仙人對壘,就算死了也無悔,大丈夫當如是!”
“你我的生死皆是虛談。”秦成看著有些躍躍欲試的木青松,先是無奈一笑,接著眼神一變:“但公主大人也被困在城中,若是蒙難,安萊就真的麻煩了,不知道公主大人說的正義修仙者何時會出現。”
“要出現早就出現了!”木青松搖了搖頭:“況且公主也說不能確定,我們不能把希望放在賭運氣上!”
“這我又如何不知!越軍有邪修相助,卻圍而不攻,必然還有后手,之前我參不破他們的打算,現在也沒有頭緒,但想來無非是在等待什么時機。”
“如此,繼續堅守便不可行,必須集結兵力主動進攻,無論付出什么樣的代價,也要殺出一條路來把公主和消息送出去,不然一盤散沙的安萊可擋不住有邪修坐鎮的百萬北越軍。”
“是啊!”一陣風吹起帳簾,秦成透過帳門看向外面的北防軍。
“只是不知道此役過后,還有多少人能活著會下來。”
南城門不遠處一座大院,正是北防軍臨時軍醫處。
“文怡!斥候現在怎么樣了?”
“經過幾日的救護調理,大多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但想要恢復戰斗力,至少還要半個月才行。”
“半個月,來不及了!”男軍醫眉頭深皺:“剛剛傳來軍令,所有男軍醫要去南門集結。”
文怡心中一突:“連軍醫也要征召,情況已經如此嚴重了嗎?”
“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也該讓越國這些畜生知道下北防軍醫的手段了。”看著一臉擔憂的文怡,男軍醫擠出一絲笑意:”只是醫帳這邊只剩下你們女軍醫,你們”
“放心吧!無論如何我們也會保護好這些受傷昏迷的兵士,北防軍醫,不死不退!”
男軍醫點了點頭:“那我先走了,注意安全!”
看著脫去醫服換上甲胄,快步遠去的男軍醫,文怡莫名一疼。
“保重!”
“江前輩,是你!”
醫館門口,楊木和冉翎君一臉驚訝的看著樓頂上的釣魚翁,青衣也是一臉興奮。
不過此時的釣魚翁早已沒有了原來的模樣,一頭白發盡數扎在腦后,臉上沒了暮氣,反而多了幾分爽朗的感覺。
“哎!沒想到你們速度還挺快的。”
“您是故意引導我們去越國都城的?”
看著一身戰斗裝扮的釣魚翁,楊木這段時間的猜測終于想通了。
“可你們還是來了!”腳下輕輕一踩,釣魚翁一個踏步,從樓頂豁然躍到楊木面前。
“不過來了也好!既然你硬要摻和這事,有件事情就交給你去辦吧。”
看著面前的釣魚翁,楊木認真的行了個禮:“前輩以身犯險,晚輩心中銘記,但有所請,晚輩自無不從,不過晚輩還是有些問題,望前輩解答。”
“你是說這個孩子?”
“正是。”楊木點了點頭,將已經昏迷過去的孩子微微抬了起來:“前輩剛剛說的生機盡失是什么意思?”
“就是說他要死了。”
看著楊木期盼的眼神,釣魚翁緩緩搖頭:“不用看我,我也無力回天。”
“前輩您也做不到?”
“魂宗的核心秘術之一,豈是那么容易解的,也許只有傳說中的元嬰期大能才可以解救被勾連秘術控制的人吧。”
“元嬰大能?”楊木原本久別重逢的喜色慢慢沉了下去,這樣的修仙者別說見,他聽都沒聽說過。
“可還記得我和你說的‘勾連秘術’?”釣魚翁伸手一點,孩童身上激起一陣漣漪,緊接著身后一條紅色細線出現在楊木神識之中。
“記得!您是說這就是在勾連秘術。”看著不知通往何處的細線,楊木輕輕伸手摸去:“假如我把這紅線給斬斷,是不是就可以”
“你斬不斷!”話音未落,楊木的手從紅線中穿過,宛若無物。
“我倒是能斬斷,但只要斬斷,這孩子頃刻之間就會魂飛魄散。”
沒等楊木繼續詢問,釣魚翁繼續說道:“這是勾連秘術的作用之一,一旦勾連,就會不停的吸收精氣神,短則十數日,長則半年,被勾連的人就會血枯而亡,但無論如何,超過一月秘術便會與被控制的人徹底相連,此時無論解與不解,被控制人都在無生機可言,。”
“豈不是要眼睜睜的看著他死!”楊木心中的怒氣不知為何肆意滋長。
“不止他要死,平南城中內的所有人,包括圍城的百萬越國軍隊也是如此。這些人生死早已定下,你救得了這百萬人嗎?”
“什么!百萬人!那我父皇母后他們呢?”兩人的交談沒有避開冉翎君,聽完釣魚翁的話,冉翎君的心沉入冰窟,本就虛弱的人像是失了魂一樣。
“你的事情我稍后給你說!”看著情緒極度不穩定的冉翎君,釣魚翁眉頭一皺,并指在冉翎君眉心一點。
冉翎君身體一軟,就要歪倒在地上。
只見釣魚翁伸手隔空一抬,冉翎君懸浮在半空,輕輕飄落在醫館的臺階上。
安置好冉翎君,看著額頭青筋暴起的楊木,釣魚翁嘆了一口氣:“現在能死對他們來說已經是一種福分了!”
“勾連秘術收走的可不僅僅只是生命,連魂魄也會被一并吸收,連輪回的機會都沒有,真正的魂飛魄散!”
“沒有絲毫挽救的可能?”
“我已經用法力暫時定住了勾連秘術,但是最多一日,孩童還是會魂飛魄散。”
釣魚翁伸手一抓,孩童從楊木身前飛起,嬰兒從孩童懷里分離開落進楊木懷里,孩童則慢慢飛進了早已空無一人的醫館之中,落在了一張病床上。
“如果能夠殺了施術者,這些人雖然依舊會死,但魂魄卻可以自主消散進入輪回,也算是一種挽救吧。”
看著緩緩關閉的醫館大門,病床上蒼白痛楚的孩童,再想到孩童昏迷前的呼救,一種無力感籠罩楊木全身。
青衣也感受到了楊木的情緒波動,一臉心疼,兩個耳朵垂下來揉揉楊木的頭。
“醒!”
釣魚翁踏出一步擋在楊木視野,身上氣息爆發向著楊木撲去。
身上的法力本能被激發起來,護住了楊木。
“江前輩!我!”
“浩渺世界,生死無常,又不是因你而死,如此自怨自艾,我看你的修仙路也到頭了!”
“晚輩受教!”楊木渾身一顫,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認真對著釣魚翁深深一拜。
看楊木如此,釣魚翁這才點了點頭:“邪修已經控制了百萬人,你可知為何還要圍住北防軍,并且圍而不殺呢?””
“不知。”
“因為他們需要怒魂!過去幾年,他們已經收集夠了普通生魂,現在就剩下怒魂了!”
“怒魂?”
“人死的時候狀態不一樣,魂魄狀態自然也不會一樣。單純的殺人只會誕生出大量普通生魂,普通生魂魂體脆弱,極其容易消散,而怒魂不同,不僅比普通生魂強上三分,而且堅韌無比。”
“但怒魂的誕生非常苛刻,只有在無比的憤怒之下才有機會誕生怒魂,并且越憤怒的情況下被殺死,怒魂誕生的幾率就越高。”
“所以他們圍而不攻,不斷的激怒北防軍?”
“嗯,正常一套流程下來,需要挑釁七日,七日后,他們就會指揮被勾連秘術控制的人殺死所有北防軍,在之后這些被勾連秘術控制的越國人也會立刻死去,這樣他們將會一次性得到幾乎兩百萬的紅塵之氣和魂魄。”
說出兩百萬,縱然釣魚翁也有凝重,這樣的數字實在太過駭人,也就是在這靈衰之地才有可能成功,換成其他地方,魂宗邪修早就被鎮殺了。
“今日是第四日,這么說還有三日?”
“已經沒有那么久了!”
釣魚翁手掌一翻,手掌上出現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我已經斬殺了第三個寄魂者,幕后的魂宗邪修應該已經坐不住了。”
“寄魂者?”
“魂宗修仙者到了筑基期后,付出一定代價便可以換得一項秘術——寄魂術!培養自己的寄魂者,分出去自己的一部分魂力在寄魂者體內,假如主體受到了致命傷害,就可以將自己的神魂轉移到寄魂者身上,重新復活過來。”
“魂宗竟然有如此逆天的秘術?”假如魂宗人手一冊這樣的秘術,誰能殺死魂宗高階修仙者。
看著一臉駭然的楊木,釣魚翁搖了搖頭。
“寄魂術雖然不錯,但也算不上逆天,只是分魂之術的一種運用罷了,本身限制頗多,比如說,一次性要分出去近四分之一的魂力,就足夠分魂者元氣大傷,十數年內都難以恢復,并且寄魂術想要成功,寄魂者距離還不能太遠,筑基期需要在五十里之內,再加上寄魂術施展后修為大降,故此魂宗內真正專修此術的反而不多,一般筑基期的修仙者也會只有兩到三個寄魂者罷了。”
“其次,被寄魂的人必須要心甘情愿,才能成功。”
“心甘情愿?”楊木有些不信,被寄魂無疑是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別人手上,命不由己,這種情況下又怎么會心甘情愿呢?
“寄魂術是一種自保秘術而已,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使用,很多魂宗修仙者一生都不會施展,而且就算施展也只會挑選其中一人而已,其他人體內的寄魂就會自動消散,這樣風險又極大降低,同時這些被寄魂的人會因寄魂得到大量的修煉物資,修煉速度大幅提高,利弊得失之間自然有人心甘情愿接受寄魂。”
楊木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那您說的第三個寄魂者是什么意思?難道?”
“哎!我也沒有料到,這個魂宗邪修居然如此謹慎,還有第四個寄魂者!”
“而現在前三個寄魂者都被我所殺,魂宗邪修必然不會再等到七日之后,會馬上侵入平南城獲取怒魂突破修為,到時候城內”
話沒說完,四面八方突然傳來巨大的轟鳴聲,短短幾息時間之后,遠處隱約可見的城墻竟然崩碎垮塌開來,緊接著,沖天而起的塵土瞬間籠罩整個城門周圍數百丈的范圍。
“好快的手腳啊!”